今夜，月光清冷。
   雨后的夜空显得犹为深远。没有星星。街上的灯在一片静谧中睁着昏黄的眼睛，似乎也有些困了，乏了。
   这样的雨夜有过多少回？亦或，这样的月光曾经出现了多少回？
   当我试图走进记忆的花园时，却常发现那里像一个迷宫，弯弯曲曲的小径纵横交错，看不见来处，也找不到去路。纷繁芜杂的印象仿佛无数长着翅膀的落叶，慢慢地将我遮蔽和覆盖。
   很久以来，我放弃了思考，忘记在21岁时，思考曾给我带来多么大的乐趣。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没有人打扰，没有什么事情非做不可，灵魂完全坠入了对个体生命独特的体验。
   阅读，首先为我开启了一道道门，这些门，有的是我未曾想象到的。《追忆似水年华》中“玛德琳娜小甜饼”的味道成为一种诱惑，还有史铁生笔下那个荒废的园子。他说：“我是我的印象的一部分，而我的全部印象才是我。”这句话令我感到费解，更令我费解的是，我，到底是谁呢？
   我有一个名字，这是我的符号。我还有一个相对封闭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有了一些记忆，但是更多的事都被忘掉了。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但是他们说许多年前北国那个乍暖还寒的秋天，我就感觉到了，因为我有了生命。
   是的，我有了生命。对此，我一直心存感激。
   我看见了花，看见了清晨从叶子上滑落的露珠，看见了漫天飞舞的雪白的精灵，甚至，看见了风。
   如果没有人告诉我：人生什么都是不确定的，惟有死亡是那么真实，我想我会像个孩子一样，挥霍永远也用不完的时间。但不幸的是，我知道了，并且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从那天起我开始追求意义，最终不可避免地掉进了永恒的虚无。
   一位才华横溢的同事曾写过一篇优美的文章：《不思考的罪》。可是，我们思考就没有罪了吗？罪也许与生俱来，并伴随生命最终走向凋零。

  (一篇旧作，写于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