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如烟旧事 |
今天在北京,收到一封邮件,是迫田胜敏先生从日本发来的。他在信中告知,他已离开日本《东京新闻》社,辞去几十年的新闻工作,即将去台湾的淡江大学任教。迫田先生早年留学台湾,看来,他对台湾还是深有感情。
迫田先生是我最要好的一位日本友人。1987年,《新民晚报》在主办中国围棋天元赛的基础上,希望举办中日之间的天元比赛,这一年的冬天,我在北京同日本棋院的常务理事大枝先生洽谈了此项赛事的可行性。时任中国围棋协会主席的陈祖德先生和副主席王汝南先生,都对此项赛事,表现出少有的热情。大约三周之后,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位日本朋友打来的。他自我介绍,他叫迫田胜敏,是日本《东京新闻》驻上海的记者。他说,他受日本“新闻三社连合”的委托,希望同我具体接洽中日围棋天元赛的事宜。《东京新闻》所在的日本《中日新闻》同《西日本新闻》、《北海道新闻》共同组成了一个新闻的联合体,就叫“三社连合”。其中,以《中日新闻》以及所属的《东京新闻》影响最大。可以说,正是由于我同迫田先生的谈判,直接促成了中日之间最有影响的赛事之一:中日围棋天元赛。这项比赛,一办就是十几年。
迫田先生比我年长十几岁。当时,我初见他的时候,他的头发早已白了。满脸的沧桑。他无疑是一位十分敬业的记者。在上海期间,他写下了不少中肯客观反映上海发展的文章,为日本人民了解中国、了解上海,做出了贡献。他生了三个女儿,我记得,当年见他的小女儿,其中文水平,比他这位“中国通”还要好。他的太太,是一位典型的日本女人,小心持家,给我留下十分好的印象。正是因为迫田先生,我所在的《新民晚报》的和日本的《东京新闻》,结下了友好的关系。成为姐妹报。因为迫田先生,我后来还认识了中川先生、川村先生等日本记者,并成为好朋友。
迫田先生一生对中国友好。80年代,他曾经沿着当年中国红军走过的路线,进行了一次长征式的采访。写下了大量有关中国中西部的报道。这样一位日本记者,也算是日本记者中的另类。同时,他还十分关心中国的未来,写下不少中国未来发展的文章。他曾经对我说,中国有希望,但是希望中国人好好把握。历史的机会,对一个国家和民族来说,是珍贵的。我记下了他的话。一生也在为此努力。
迫田先生后来调任驻北京的记者,几年后又调回上海。世纪初,他又曾以返聘的身份,去台湾做驻地地记。90年代,他奉命回到《东京新闻》,担任编撰委员,主持日本《东京新闻》的笔政。说来巧合,同我当时做的工作差不太多。1991年,我曾随中国业余围棋代表团赴日,曾专门去《东京新闻》看望他。他还是一如既往,恪守其做新闻的原则,坚持独立思考,写下了不少涉及中日关系的好文章。其间,他曾多次来中国,每次来,都要同我见面,一起喝酒。喝酒的时候,我们都很开心。
迫田先生当年,曾帮助我做了两件事。一是1988年,协助我疏通关节,向当时的台湾新闻局长官(邵玉铭先生)提出我赴台采访的申请。另外一件事,则是在1991年的年末,帮助我太太去日本留学。当然,1990年,我在北京亚运会经受挫折的时候,他也是唯一跑来看望我的外国记者。朋友,应该都是患难之交。而且,我们之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知道,迫田先生非常热爱新闻工作。他的家境,似乎并不太好。拖家带口,生活不算宽裕。依他的才能,以及他在日本各界的人脉关系,他完全可以活得更好。但是,他坚持自己的生活准则,以新闻人自重,完全将各种利诱丢之一边。他常对我说,他是新闻记者,知道做记者的本份。这番话,曾经对我产生重大影响。我一直希望做一个好记者,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记者,从某种角度说,是受了他的影响。他是一个榜样,做记者做到老,而且一直乐此不疲。我敬佩他。
收到迫田先生的邮件,我很是感慨。晚上睡不着。我给他回了信,对他的离职,感到一丝难过。依他的精力,他完全可以做下去。当然,我没有说,他只是说,对他去台湾,感到高兴。同时,我告诉他,我的儿子,今年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也要到北京去读书了。有机会来中国,请他一定告知.我和我儿子会请他喝酒。
我在信的末尾说,我很怀念,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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