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提示不可：这个周末是母亲节。

朋友花几万大元，卖得一只真正小叶紫檀的笔筒。抱起这个笔筒，就跟刘姥姥拿起大观园的乌木镶银筷子，沉甸甸的非常伏手。被我截留两天。

该笔筒好就好在那么一大块紫檀，这首先就非常难得。然后是那么好看的材质：细腻的绞丝纹，光泽的表面。但是令人心痛的是，这么好一块天赐宝物，给匠人做坏了。

这个笔筒表面用浮雕手法雕了非常繁复的花纹，若是刀法圆润倒也罢了，偏偏不过只是一个匠人的工艺，因此只见一团的繁，在我看来那是留下嵌灰的沟壑，非常恶俗。以致我几乎把笔筒内部的美丽纹理摩挲了个透，外面雕刻究竟是什么题材，至今还没搞清楚。每每将目光从圆滑的笔筒内部移到外表面，我都有一种拿起沙皮将外表面磨平的冲动。可惜那不是我的笔筒，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我，就不会买这个外面雕得如刘姥姥插满菊花脑袋的笔筒。

很多以天然材质取胜的木头石头，难得有表面十全十美的，总是或多或少有些瑕疵，有些色差。这其实无所谓。见过不少工艺精美的传世作品，是非常巧妙地善用瑕疵，寥寥几笔雕刻，反而将瑕疵变为锦上添的那朵花，仿佛没那瑕疵，作品反而不美了似的。比如和田玉的皮，寿山石的皮，木头们的瘿，等等。

并不是说好材质上就不能雕花。当然可以雕。紫檀材质坚实细腻，非常适合雕刻。但是雕也得看怎么雕。最烦的是从清朝开始的雕刻作风，简直是雕得满头包，一眼看过去就像听小提琴的那曲《无穷动》，整个曲子high了更high，无穷之high，但等一曲终了，听的人最大感受是：妈的，终于耳根清静。中国画讲究密不透风，疏可跑马，但清朝很多雕刻则是整件作品密不透风，因此看上去就很是压抑，只见匠气，不见艺术了。这也正是清朝开始瓷器风格的主流。而我手中这只笔筒，则是匠中的低级匠，刀法至涩——MD，好好一块紫檀，怎么会落到这等人手里。不说别的，以后就是抹灰，都是工程巨大，连棉签都没法用，还得用针顶着棉花才行，可以想象，不出一年，这件“作品”就得看上去脏兮兮灰扑扑。嘿嘿，浮雕变薄意，也好，也好。

不由得想到每天正在狂追的CSI。不知道拉斯维加斯的三、四季编剧是不是换人了，看得兴致索然，终于磨到第五季，真有山头吹来一丝清风之感。于是一晚上连看五集，晚饭都不想了，真是减肥佳品。也说不清三、四集与第五季的好坏差别在哪里，我不是专业人士。我只觉得第五季的编剧似乎是个久经沙场的内行人，胸中藏有无数案例，不，无数细节，因此每一集里面都有无数非常精彩的细节举重若轻地，甚至很有些大材小用地遍布在四十五分钟里面，却又有脉络清晰的一个破案故事作为主题，手法尽显大家风范。胸中有才，才能这等靡费啊。而三、四季的就给人江郎才尽的感觉，它再多花俏，都看上去用力太过。这就像紫檀上面的雕刻，即使匠人心里想雕很多东西，但下刀子的时候却不能没有取舍，没有轻重，一股脑儿地用的是一样的劲儿，让人看不出雕的那个“意”。

用的是一样材质，做的是一样题材，匠人与艺术家的区别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