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爷爷

老曹的儿子终于打电话来了。

老曹是办公室著名的美男子，尽管已经47岁，还是满头亮丽的黑发，风度不减当年，是公司中年女职员们的梦中情人。他和打字员老苏的地下情也在细熬慢炖，只差捅开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这时候，老曹失踪三年的儿子却打电话来了。

老曹的儿子三年前在西安读书，年底的时候带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回家，向老曹介绍：“爸，妈，我媳妇，罗薇。”老曹夫妇倒挺紧张，搓着手不知道怎么接口。

晚上，儿子和姑娘双双钻进了小卧室，老曹夫妇在隔壁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老曹悄悄问儿子：“你们怎么……怎么睡一个屋了？”

儿子说：“睡一个屋有啥？现在搞对象都这样。对了，爸，我想明年夏天和罗薇结婚。”

老曹吓了一跳，说：“你还读书，怎么结婚？”

儿子说：“现在国家允许大学生结婚了，况且，罗薇都有我孩子了。”

老曹惊了，甩手扇过去一个耳光。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七，老曹儿子拉着媳妇的手不声不响地走了。一去三年，没有音讯。

今天，老曹的儿子竟然打电话来了。儿子说：“爸，今年我回家过年。”

老曹夫妇很激动，里里外外收拾了三天。腊月二十五的傍晚，门铃终于响了起来，两个人一齐抢过去开门。

门开了，门口站着三个人：儿子，罗薇，和一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小男孩。

儿子喊了声“爸”，然后俯下身子对小男孩说：“多多，快叫爷爷。”多多细声细气地喊：“爷爷。”

老曹完全懵住了，不知道怎么接口。

罗薇陪着多多打游戏，老曹夫妇进了厨房。老曹喊：“少华，过来帮你妈洗洗菜。”儿子过去了。老曹慢慢把门关上，面对着儿子，“啪”地一声，又扇了一个耳光。

老曹声音颤抖地说：“我才47岁，你他妈的让我当了爷爷！”

这个春节老曹家格外的热闹。

正月初六，打字员老苏给老曹打电话：“志达，老赵去青岛找战友喝酒去了，小萌也参加同学聚会去了，家里没人，要不要过来坐坐？”

老曹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家里来人了，脱不开身。”

“谁来了？”

“一个亲戚，多年不见了。”

这时候，多多在远处喊：“爷爷，快过来，我要骑木马。”

老曹对着电话说：“他叫我了，我过去了，有空再联络。”就挂了电话，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多多抱上了木马。

多多说：“爷爷，你再唱沂蒙山小调给我听。”

老曹就唱起来：“人人那个都说，沂蒙山好……”

正月十七，儿子要回西安了，多多却不肯走，说：“爷爷答应我过几天去爬蒙山。”老曹说：“少华，要不，让多多再多住几天？过几个月你再来接他？”儿子摇摇头，连哄带骗把多多带走了。

第二天，老曹去上班。公司里的女职员们说：“老曹咋了，病了？过了一个年，怎么换了一个人似的？”老曹慈祥地笑一声。

第三天，老曹去了护城河边，打字员老苏已经等在那里了。老苏看见了老曹，吓得跳了起来，说：“志达，你，你怎么变得……”

老曹微笑着说：“慧珍，别给我打电话了，咱们都老了。”

老苏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志达，你怎么头发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