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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为什么说——序李浩《阅读颂,虚构颂》

(2013-01-02 13: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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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徐则臣

 

我是一个悲观的人,清醒的时候有一半时间深陷在怀疑里,怀疑语言,怀疑自己,怀疑自我表达的意义,很不幸,我恰恰又是一个以文为业的人。所以,通常别人不烦我我也会把自己弄得很纠结。好在我又是个写小说的,主要任务是讲故事,我没打算用故事去实现经天纬地之大业,也不奢望一个故事就能修正和颠覆别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喜欢的就看,不喜欢的扔掉,不阐扬,不布道,不求立竿见影的效果,所以,我尽量不跟自己较真,非得看究竟有多少人对自己的小说说YESNO。可是,哪有单纯的故事?哪里又能有像石头一样不动声色地讲故事的人?哪里还有只讲故事不思考故事和故事之外的讲故事的人?哪里又有攒了一肚子想法还能憋着一声不吭的人?所以,在小说之外,我就小说、讲故事和文学乃至我们的生活还写了一堆长长短短的文章。讲完了故事,我不得不说点别的。而我是个悲观的人,清醒的时候一半时间深陷在对意义的怀疑里,我纠结,这点别的,比如对文学的看法,对作家和作品的批评,对某种我认为更合理的文学样态的张扬,要不要说出来,说了有意义么。由此,很多文章写出来就是个自我折磨的过程。

李浩对我的纠结不屑一顾:说,当然要说,白说也得说。在用文字表达时,李浩向来勇猛,他不惮于在任何时候亮出自己的观点。这不仅是因为他有话要说,尤其对文学有话说,还因为,他认为必须要将真诚和笃定的想法说出来,以此来醒众人耳目,以此来驱除喧嚣虚浮的谬论,以此来正本清源。李浩不是一个悲观的人,起码事关文学的时候不是;熟悉他的人可以证明,只要谈起文学,他立马就像打了鸡血,血管里瞬间沸腾起彼得大帝和拿破仑式的磅礴野心;他确信自我表达的意义,他对言说之意义持宗教般的信仰,如同资本家见到钱、政客们操起权杖,如同地主老财蹲在自家田头,对土地发出柔美的眼神,相信它定能让我们活命。李浩对此有所信,不怀疑。而不怀疑对我是如此之难。

认识李浩近十年,他一直用“不怀疑”鼓舞和激励我:有想法就说,哪怕有一个人看到,有所会心,值了。正是在纠结和李浩的鼓舞之间的辗转里,我竟然也写了一堆“直说”的文字,评短论长,结集成为《把大师挂在嘴上》。如此明目张胆的书名尽管取自我的一篇小文,但做书名依然是聚集了相当的勇气。现在谈大师都是忌讳,在网上网下要挨无数的板砖,小子何人,安敢把大师挂在了嘴上?要在李浩,他绝不会胆怯,看他现在的书名,《阅读颂,虚构颂》,立场一贯的鲜明。再细看书内文章和访谈,挺身而出、拍着胸脯的“狂言”比比皆是。每当我看到“我承认……”三个字起首,我就知道这句话里,李浩会让一些人不舒服,他要直言和执言了——他在“承认”的时候,你会觉得他面前站着的只能是托尔斯泰、君特·格拉斯、卡尔维诺、米兰·昆德拉等诸位大师,只有他们配得上他的“承认”。对此他从不讳言。这也是我喜欢李浩的原因之一,他的文学从来都有一个高昂的起点,他只愿意把经典和大师作为潜在的对话者。他把自己严格地定位在高端,决意“给文学找回‘精英意识’”。如同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取法其中,得乎其下,你把自己放在哪个位置上,很可能就决定了你的思考和表达可能达到的高度和境界;一个有志于将文学做好的作家,理当“居高不下”。

李浩谈及文学多用判断句:是还是不是;应该而不应该;宁愿和拒绝;相信和确定。他有一种真理在握的“傲慢”,他坚守他的“偏见”。他的“傲慢与偏见”源于他的坚定的识见。就我狭隘的阅读,对文学的理解比李浩更庄重和深入的人似乎不多。因为确信,所以他“不怀疑”言说的意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说呢?

——要说,必须的。

长久以来,文学界内外有意无意地都在合力打造一个文学的“神话”: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作家是天生的;中文系不培养作家;作家只要有生活、会讲故事就好,不必懂理论,也不必能说会道……为了维护文学的神秘性和神圣感,以至于偏执到了荒谬的地步:如果哪个小说家兼善理论和批评,能就文学清晰地说出点道道来,他就会先验地很可疑。因为写小说要用故事和形象说话,而他竟然能抽象和逻辑地说话,可见感性和形象的能力肯定有问题。好像两者天生为敌,好像二者只能取其一。我的集子《把大师挂在嘴上》出版以后,有人跟我说:过去看了你不少小说,原来你是个评论家。也因为我能利索地讲出点文学的道理,很多人开始轻慢我的小说,理由同样简单:头脑清晰怎么可能写好小说?

李浩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依旧在我狭隘的视野里,能说出点文学的真问题的作家凤毛麟角,李浩是其中之一。但李浩从不担心会被误解,也不忧虑将被低估,他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好小说家完全可能也是一个好的批评家,同样可以说出无限接近文学真相与真问题的逻辑强硬的道理来。所以李浩坚持不懈地说。

不过,要把李浩的喋喋不休单纯地理解为自证,那就看小了李浩。在文学的意义上,李浩有匡扶救世之心。不懂装懂的半吊子实在太多,这个畸形的文坛养活了一大批招摇撞骗的门外汉,但凡识字的人都可以把舌头和权杖伸进来,黑白颠倒、指鹿为马地乱点一番;文学的标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混乱,看看我们的各类冠冕堂皇的评奖和总结,其信誓旦旦的唯一结果是,你不说我倒还明白,你越说我越看不懂了。有鉴于此,李浩认为那更得说。你说一句真话,他们可能就得少说一句假话;你多说一句,他们可能就要忌惮半分,三五天里闭上了嘴;你一直说,聚起了更多懂行的人一起说,很可能就是拨云见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鹿复归于鹿,马还原为马——文学重新成为文学,尽管文学的标准含混暧昧、歧义丛生,总还是在靠近而非南辕北辙。

所以,李浩坚持要说,这本书就是他多年来关于文学所说的话。

书中诸文断断续续都曾读过,因为要写这个小序,临屏再读,依然震动。他的观点我未必都赞同,他的腔调我也未必都喜欢,但他的“说”的自觉与坚定,他的真诚和执言,他对文学和言说的意义宗教般的信守与践行,让我这个悲观和怯懦的人再次受到了鼓舞。如果说在过去的近十年里,作为兄长,李浩曾一千次地以“不怀疑”督促我畅所欲言,那么,此次嘱我作序此书,乃是第一千零一次。一千零一,这个全世界通用的泛指的修辞,其意义之重大与确凿,想必大家都明白。

是为序。

 

                                                   2012-12-11,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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