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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米菜籽给米仙红一家带来了希望,这希望真切而如同梦幻,甚至遭人妒忌——“那狗日的”相中了米仙红的地,这块地将成为“那狗日的”的菜地,它给米仙红带来的是利润和未来的美好。为此米仙红宴请了全村人,他迎接着未来和利润,然而带有梦幻性质的欢乐和期冀最终由他自身的缘故破碎了。破碎了期冀,而日子还得进行。王祥夫的《菜地》有些无事生非的味道,这无事生非里面却贮藏了众多的感怀和吁叹。他故意不提供更多,“那狗日的”除了拥有财富之外我们无法知道其它,这个谜贯穿始终。事实上无事生非的小说最难写,寡淡是小说先天的敌人,而王祥夫将这一略显寡淡的题材写得津津有味。他这一津津有味甚至冲淡了我对那种仇富心态的苛责。
晓航的《一起去水城》是本期花城的头条,讲述的是一位“海归”回国后变成“海待”无所事事,而一个叫冯关的人提供资金,条件是让我赢得一位白领女性的芳心,故事由此展开。晓航的小说故事顺畅,有很强的通俗性,然而向形而上上升又是他的目的之一,于是,晓航的小说具有了介于通俗和纯粹之间的异质性,他的小说有一种滑过感,被叙事挟带,较少停留也由此较少真正深入:《一起去水城》依然存在这个问题,虽然“天天天兰”似乎提示了对于环境的关注。也许在晓航的这篇小说中,环境不仅仅指自然,还包含人与人的关系、爱和珍惜,这一生态也是他所注意到的——但晓航对故事和随意性的迁就对这篇小说的重量构成了损伤。晓航将小说当成了一个巨大的筐,他愿意随意地采摘些什么将它充满,而不管它会有太多的溢出。我欣赏他的略有偏执的随意,这也是不多见的。有的时候,晓航完全是信手拈来,沿着他突然想法的逻辑进行叙事,而不顾故事本身应当的逻辑。
阿宁的中篇《学殇》以一个贫苦女学生的生存状态来书写“底层”,他沿用惯常的手法埋设了不幸、苦楚和无奈,然而在众多描述底层的小说中,阿宁显现了少有的温情与微弱的温暖感。萨朗的短篇《千人》具有某种的先锋意味,他专注的是人性之谜,千人一族的灭亡和千人头领被捕后的生活构成了小说质问的核心,我看中新人萨朗的《继续》,但这篇《千人》多少有落入先锋小说某点俗套的嫌疑。
“花城出发”一栏推出的是一个叫黄金明的作者,诗人。中篇《我们的秘密》用片断的方式记述了一段七十年代人的生活,它略有夸张,透着诗性和幽默,我愿意将它和陈启文的《河床》放在一起:它们写下的都是一段具有沧桑感的隐秘,而陈启文的那篇更具有深度,也更有小说质地。《我们的秘密》有些纷乱,“一条有问题的裤子”娇情气太重,然而我肯定黄金明的追求,包括他的试图达到。《我们的秘密》试图从秘密出发,以书写一个乡村少年在残酷环境下艰难成长的方式,解构在平常生活逻辑下的荒诞与痛。他说他追求的是小说背后的绝对精神以及抽象性质,这和我对小说的认知相对契合。然而在对绝对和抽象的追寻途中,基本的技术训练是完全必须的,他应当对“故事”有更自觉的重视,然后抛开。另一短篇《失魂落魄》则过于简单了些,和他的复调性追求有着悖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