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青春乐章 |
相见恨晚,人生苦短,所以众生追逐尘缘早至。趁着自己还未完全社会化,趁着灵魂的图纸尚未被涂抹得不着最初痕迹,趁着我们还有接纳彼此的辽阔和勇气。
越长大越孤单,经历重叠,伤痕累积,每个人关闭赤诚之门拒绝一切好意。于是我们在这个可以坦荡相爱、可以直白倾诉的年纪,尴尬地变成一堆金盔铁甲,应对现世周遭的刀光剑影。若在太过年轻的年纪相遇,也可能会为无妄之辩落得遍体鳞伤。所以我们现在才遇见,在离别尚且遥远、成熟初显利落之时,会不会刚刚到达杠杆中心的平衡点?
某日晌午过后,雪霁初晴,邀同窗好友二人共踱步于校园院落,无心觅得一坡巷通往无名树林,遂好奇步入,行百米有余,轰然洞开,乡村田地之景映入眼帘。“我们发现了一片桃花源!”予三人异口同声抱头惊呼。在这偏僻的大学校园外,竟存在着一片更为偏僻的村落和旷野。
冬日暖阳之下,一切温橙如油画:依稀盘旋而上的炊烟、堂前屋后环抱的树丛、田埂旁成堆的稻秆、鸡飞狗跃于沟渠流水两岸,物影随日照倾斜,时间止于一瞬。在这素朴的丘陵梯田,每一岔口,登坡或下行至鞍部,都会呈现迥然不同的景致:或农业水库一湾,或隐林商铺一间,或琉璃土庙一座,或手工作坊一院,鸭队鹅群戏水一圈圈,梯田电塔一线线,又像用自然的色彩和交错的线条牵出一格格农耕生活工笔图。
望着渐行渐远的学府楼群,我们展开一段精神远足。山光水色中,人的防备渐渐卸下,步履开始放松而轻盈。不必讲究繁文缛节,不必顾念社会评价,我们犹如逃离俗世的素心人,寻一个有关真理的梦。
在坦诚之后才发现,我们的成长轨迹如此接近!因为相似的童年环境,因为几乎同步发生的成长迷惘,因为无差别步调的蜕变之痛,所以才会在人群中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安慰,听出了对方内心合拍的悲悯,才懂得了何谓真正的相知。
心与心的靠近,无法用华丽的语言和伪装的亲切来熔解咬合,在我说出相同感受的时候你也在拼命点头,那就是不言而喻的默契!亿万人中我们经历相同的春秋,我们有过共同的追求和梦想,所以我们相聚。千百万人中,唯独我们看见了彼此真实的笑和感动心跳,读到赤裸陈述的内心,于是我们相惜。
仔细回想,命运早在开场就将我们紧紧拴住:初进寝室,刚好遇到ED和湘湘,于是闲聊,从最基本的寒暄开始,彼此试探和形成认知,完全没有初来乍到的陌生。后来的班级聚餐,身边正好又是他俩,一左一右像是帮那天身体抱恙的我挡酒,满脸的欣喜和热情。当大多数人最初对我抱有误解之时,湘湘的电话和ED的问候给了我留在新集体的归属感。
我像一座随时喷发的火山,炽烈而具有攻击性,不容任何侵入和凌辱。ED是座冷静的雪山,饱含深情的学养和理性,永远平和从容地屹立在人性光辉之中。湘湘更像一座冰山,有着锋利的锥刺和冷漠的外表,却晶莹纯澈随时散发智慧的内敛。火山遇到雪山,是可以彼此交融次第包裹的,雪山用柔软的外表包容火山,火山在内心骚动及时释放,如此交替进而合一。而火山与冰山,似乎永不交集,但却互补了世间两种极端的胜景,冷热之间遥相呼应。
ED有着极其细腻的领悟力和博爱胸怀,每当外界对我颇有微词,他第一个打破传言。当我忍不住想哭或者无从抉择,他总能如智叟般给出冷静的判断分析,浇灭我冲动不羁的无名火。湘湘虽然单纯似顽童,却有着丰富的表达与敏锐洞察力,争辩如火却一语道破我的不堪,给我莫大的点省和鞭策。最和谐的体谅与最激烈的交锋过后,我决定打开门让他们留在我的世界,因为我业已被他们接纳和关爱。
世间最大的悲哀,是因不解而生出无休止抱怨和敌视。打开每颗心中的日记本,触摸旧时年轮,方才读懂旁人眼中莫名的坚持:每个人都有一段独一无二的故事,自成一派酿就记忆果实。我们都是重感情且念旧的人,且称性情中人,不如趁着相遇还不算太晚,趁着我们还足够年轻互补彼此那一份孤单,不如,给自己找一个出口,给记忆出走,给未来碰头。
生活的好与坏,都容易在习惯中被忽略,包括纯粹的美好、真诚的距离。不知不觉兴致大发,作起诗唱起歌,仿佛上演现代逍遥游。圆日西照,染红了地平线,田野和低飞的鸟儿,流水和狭路的曲折,都镶上朦胧的金边。
每段人生注定要纳入他人的悲喜才完整,世界的脚步越来越快,长大后就像坐上了公交车,启动设定好了的马达,无论行人抑或路边一颗沙一朵花,都无暇顾及穿梭其间飞奔而过。但幸好,站与站之间仍存有停留,慢下来与同样停留驿站的朋友对话,也是在汲取营养。上天打乱了起点,我们无法从一处同时出发,那么遇见了的,之前越是久候,就越能丰富彼此的人生,用各自的每一个伤疤提醒幸福,用各自的每一次教训告诫毁灭,用一颗心交换另一颗心,我们便有了更饱满的智慧和更宽阔的双向道。
或许回到现实,我们终将在时光的洪流中离散。那么,既然是对的人,我们不如从相遇便开始倒数这份珍惜,从携手就开始回味所有感动,这样在分别的路口或者迟暮之年,脑海里就会长成一整棵开满凤凰花的树。花瓣如火,叶羽交织,每一个脉络都是从今日萌发的盛大。
愿相知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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