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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是个巨讨厌追星的人,因为,我以为,一个人一旦把心里的喜欢端了出来,亮在公众面前,便会有作秀之感,不再那么纯粹了。但是2005年的夏天我做了一次妥协——为了我尊崇的法国作家阿兰·罗伯·格里耶。
05年是中法文化年,接到法国使馆的通知——格里耶来华的消息让我震奋不已!——一个想象中的天才瞬间化作真身出现,即使是在全球化的时代,依然有着神话般的美妙!
记得当时我问了他两个问题:第一、作为法国新小说的代表作家,我注意到你在不断颠复自己的时候,始终是不考虑读者的,包括你做的新浪潮电影,都带有某种实验性质,并不考虑观众。但是诺奖却授予了另一位新小说代表作家克洛德·西蒙,这件事对你有影响吗?
他回答:毫无影响,他的获奖也是对新小说的肯定。多年以来,我游历了很多国家,我认为一个作家的创作过程远远重于他的结果,另外,一个真正的作家,应当始终坚持自己,不受任何外部干扰。
第二:“我在读你作品的时候,常常想到一位美国画家霍伯的画,也是那样冷淡的、客观而又精致的对物的描述,所有的物似乎都毫无关联,但其实又有某种联系。描述本身并不神秘,但是描述的背后非常神秘。”
他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说:你这么认为吗?对的,在西方,很多人把霍伯的画和我的小说作比较!
事后我才知道,我这第二个问题,其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他是个很有脾气的人,据说,对于那些他认为不合适的提问或者不恰当的比较,他竟然可以当面大发雷霆,拂袖而去!
最早认识格里耶是九十年代初《世界文学》上登出的〈吉娜〉——那一种奇特的叙事方式与超常的想象力让我有惊艳之感!按图索骥地搜出他的电影〈去年在马里安巴〉,看后更是骇了起来——什么时候中国能有这样的电影!(事实证明这完全是梦想——中国离这样的电影越来越远了)——巴洛克式的装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副神秘的扑克牌,以及镜子和雕像。没有任何世俗化故事情节,贯穿全片的只有男人不断的暗示和女人不断的否认——直至她的记忆被唤起——全片的令人窒息的华丽与繁复似乎只昭示着一个母题:有关记忆。——暧昧而又隆重的记忆,成为罗伯·格里耶的想象之花。
之后便着了迷:读了他全部在中国出版的作品,甚至包括那时刚刚出版的〈反复〉——成为他地道的粉条儿。
我想,他的反叛也许是从〈窥视者〉时期开始的,说到底新小说应当算作一次小说领域甚至延伸到电影领域中的革命,但是多年之后,格里耶终于回归,离开了那个革命的阵营,回到了个人写作——〈重现的镜子〉似乎便是一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