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丽莎
孙甘露
小野丽莎传达的并不是什么殊异的经验,实在只是自然诚恳的声音,在父亲的酒吧里成长,对街坊四邻和街道的点滴感触,对兄弟和家乡的感怀,女儿的情愫,很适合芭莎诺瓦的节奏和曲调。仿佛在痛苦时饮酒、歌唱和舞蹈,在阳光下或者夜晚的灯火中欢乐。如同巴西人在踢球,即使在赏心悦目中包含了失败,也没有侥幸赢了时的愁眉苦脸。如同乐史上对肖邦的评价:“他不是伤感,而是富于感情。”
作为对照,此地的流行乐坛,不论什么乐风,基本上是一些长不大的小孩子在哀叹失恋,或者就是上了年纪的歌手在吟唱宇宙般不着边际的东西,要不然就是沉浸于对过往岁月的纠缠不休。总之,缺乏成年人的态度和声音,比如斯汀之类(我指的并非歌词的内容和歌手的年纪)。问题是,此地也没有可观的青年文化,如果不算上吸毒、绯闻和行业丑闻的话。不过这倒也符合一般对流行音乐的定义:“它涉及的是欲望,而非人的基本处境。”
爱欲并非错误,只是太多的不成长或者错置,甚至使老年人也得掐着嗓子而不能自然地歌唱。我的观察可能失之偏颇,可是流行音乐歌颂的不就是自弃式的各执一端吗?如是,能带来丰富多样的异端也就罢了,可是众人执的似乎是同一端——挤在空气混浊的包房里吼叫,或者在看不清眉眼的广场上假唱,自怨自艾的核心意思就是——我怎么这么倒霉!
人生在世的难处,我们粗略的知道一些,但是音乐不是让我们日趋世故的,它所追求的,一如傅聪爱说的:“贝多芬追求了一生到达的地方,莫扎特生来就在那儿了。”
那东西,小野丽莎的歌声里也有。
原载《上海壹周》2008.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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