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夜藤-毒 15
(2010-03-15 21: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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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身体一被两片贴得紧密的岩层给夹住,我整个人都懵了,自从西沙海底墓,那遭误闯死门的体验後,我就对类似的幽闭空间,有了相当大的排斥感。
虽然闷油瓶在前头引路,我照说没有任何恐慌的理由,一颗心却还是七上八下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中,我只感觉身体逐渐脱出了水面,往一处隆高的地面走,走了一会儿,地势又往下拉,身旁狭隘的感觉,也慢慢开阔了起来。
“哗啦~”一声──
眼底才刚扫进一抹明亮,我的脚板却突然打滑,饱含水份的湿土被我踩掉了一大块,闷油瓶及时托著我的手臂往上拉,我才不至於面朝下、直接往水里栽。
等我站直了身子,发现,不知不觉我们已经下到另一个水潭;这里的水面,要比崖壁另一面那个还来得浅,只到达我的腰线再往上一点。
我四处环顾了一下,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封闭的盆地,光线从上方的岩礁缝里穿进来,些许提亮此处的视野;而我们正浸泡的沼水,感受不到先前那阵刺骨之痛,很明显这不是海水,而是淡水,有可能是累积多年的雨水而形成的。
真没想到,穿越过那个疑似三明治的岩石夹层,後方竟然还有这一隅洞天;我倒是不难理解闷油瓶带我来此的用意,让我纳闷的,其实是──
“你怎麽会知道这个地方…你来过这里?” 我一问完就发现,提出得不到回答的问题,只是一种反射性的习惯而已,闷油瓶也不负我所望,直接把我的问句当成吹过耳边的风。
他走到一水中突起的大岩块旁,转过身,一抽臂就把我往他身前带,我对他这个动作没有防范,肩膀立马跟他撞在了一起!
这一下撞得我有点疼,我赶忙後退,不知道是不是把他的伤口也撞疼了,但闷油瓶的手肘把我的腰收得紧紧的,不让我动。
这个被天顶包围的所在,为处已不大,闷油瓶这一举动,让我感觉周遭的空间又缩小了许多;他两只手臂都环在我腰上,不知为何,我一时间竟想到西湖边搂腰游街的男男女女──这要命的联想,让我身体里
“熜” 的一阵热潮就冲了上来,好在这里光线不太亮,他应该看不出我的脸色就像煮熟的龙虾。
我跟他,就这样肉膊贴肉膊,呼出去的空气都喷在对方脸上,全世界,彷佛还在活动的就只剩我跟他的肺部,以及身底下流动的水,脑海里安静的吓人,一滴雨露掉进水底也听得见。
我好想他。
继刚才那荒诞的想像,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念头更让我加倍咋舌。明明这一路上,他并没真正远离开我的视野,为什麽眼下和他面对面,我还会觉得,我想他、想的都快发疯了呢?
闷油瓶望著我的额头,我望著他锁骨前那块凹陷,好一阵子两人都没说半句话;让这个世界又动起来的,是原本握在我腰上的那双手,我感觉到它们松开了力道,开始往我背後游走,让我一阵发痒,身体不自在的扭动了几下,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还疼吗?” 他开口问。
我 ”蛤” 了一声,抬起头,闷油瓶正用询问的眼神看著我。
疼?他若指的是我身上的伤口的话,让我算算啊…树藤刮出来的口子约二十道,草蜱咬出来的孔子约十颗,至於下半身还有一个──疼不疼他清楚的很。他敢问,我还真不敢说;没头没脑的丢这麽一句,我怎麽知道他问的是哪一个。
闷油瓶直接用行动消除掉我的迷惑,他一只手伸向我围著的毛巾下方,探进去,在我臀部上被虫咬伤的几个患部按了按,我又
“哦” 了一声,果然他问的是这项。
我摇了摇头:”没事。”
那些伤口现在差不多都结痂了,最重要的是,比起跟生孩子差不多的痛感,这些个小捅子算得上什麽,不就一指压按摩。
闷油瓶却不这麽想,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了要留意虫子。”
说、了、要、留、意、虫、子?我的大脑神经开始迅速的运转,看看能不能从既往的资料库里,搜寻出这一句字串来;
他有说过这句话麽?七个字连在一起说的麽?早先在沼泽旁的对白,记忆还犹新,确定没讲起这码子事;往前提一点,树洞里,他閒话没多说一句,直接擦上血给我当防护罩了;再追溯到出发前夕,闷油瓶难得话量远超出平时的那一晚,噢,的确,他说到了秦岭,也说到我的体质能驱虫只是场误会,当时我还因他这番告解摸不著边呢,难道说──
我的天啊,莫非从他那固若金城、打死不漏半点儿口风出来的嘴里,特别透露出这一件讯息,为的就是要替我往後的行程打预防针?现在往回推论是合情合理,但是,当下谁会连动思考到这麽多步的棋眼儿去?他还真当我是柯南还是金田一了不成!
想必这一阵心理活动,在我五官上形成的表情一定很壮观,虽然我一句话也没说,闷油瓶显然是看得通透,他别过头去,”嗤”
的一声,竟笑了出来。
我绷著脸瞪他,都不知道该揍他一拳、还是用拍立得把这一幕照下来。
”招虫子咬又不是我愿意的。” 无计可施之下,我闷闷的挤出这麽一句。
那只油瓶还算有点良心,没再继续耻笑我,他用手拨起沼泽里的水,往我手臂上的几道血口子擦;
淡水涂抹在身上的感觉,自然是舒畅许多,但见他这副著紧样,擦了又抹、抹了又擦,好像我是一具被他高价采买来的古董,分毫损伤不得,搅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起来,我用手抓住他肘间,挡下他不停重覆的动作──
“行了行了,都说了我没事…”
我看向他,视线转移到他肩膀那一块血肉模糊,近距离看,还真是惨不忍睹,我感觉眉心揪得都出现龟裂了,”倒是你,这伤、一定很疼吧?”
好生惭愧。怎麽我们的对话模式,永远是他比我的关心抢先一步,而我後知後觉。
闷油瓶先是停格了一下,随即也用非常微妙的角度,摇著头,“没事。”
没你个大头事!!这小子竟然学我,也不看看咱俩伤口那天差地远的级别数。
我开始在脑中盘算,的确,眼下的医疗用品明显不足,但这被蛇牙咬伤的口子,也绝不能放著不管;虽然不清楚那两条蛇的种类和来历,从闷油瓶肩膀上留下的齿痕,以及他和潘子目前的情况看来,至少不是被出血性或神经性的毒蛇咬伤,要不,他俩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时我想到,老一辈的人总说受了皮肉之伤,只消用口水抹一抹,便可中和伤口中的酸性,进而消毒;之前胖子戏谑提出的爽肤水,此刻还真派上了用场。
我把这想法跟闷油瓶一说,他先是皱了皱眉,接著抬起一只手,捧住我的脸颊,指尖使出点力道,让我的嘴唇不由得上下微张开来;
”嘴里有伤口没有?注1”
他这麽一问,我便了然於胸他的顾忌。我将舌头在口腔里绕行了一圈,除了嘴唇周围乾燥了点,倒是没什麽其它的伤处;之前磨擦破皮的地方,也早在这几天的行程间愈合了。
我应了声没,闷油瓶用目光再审视过一遍之後,貌似确定了我所言不假,他便放下手,上半身往後方的石块一靠,微微闭上眼;见他这副模样,我就当他是许可了我建议的方法。
首先,淤积在他伤口里的脏血,不先清除掉的话,那伤处肯定是会腐败坏死的;我一手扶著闷油瓶的右肩,把嘴巴住他左边肩膀上凑,却在距离不到半寸之处,停顿了下来;
倒不是我怕那满目疮痍的景象,而是,除了他的嘴,我似乎还没有用嘴唇触碰过他身上其它的地方…但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一闭眼,摒除掉心头所有障碍,含住了他肩上众多伤口的其中一处,一使劲,吸了一口瘀血上来──
这口血既苦又涩,简直像咬下一角黄莲。我含著那口血液,暂且离开他的身体,往旁一看,将脏血吐进水里也不太恰当,毕竟我和他都还泡在这儿呢。
总得有个地方收集这些污秽,左思右想,我伸手把绑死在腰际上的毛巾给解了下来,心中还泛起一股庆幸,好在当初有带上它。
我把口中的秽物吐在毛巾上,纯白色的纤维立马被染黑了一块,真不敢想像,这样的毒害在他体内肆虐过一定时间,究竟会怎麽样?
这样的恐慌驱动著我,我很快把脸凑回闷油瓶身前,继续吸吮出下一口毒血。
注1.
用口直接替中了蛇毒的人吸取毒血时,必定要确定急救者口腔中没有伤口,例如口疮、破皮、蛀牙洞…等。要不吸入的毒素,极可能入侵到吸取毒血的人体体内,造成二度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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