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孩子们说不

□ 闾丘露薇

曾有一位来自甘肃的父亲接受了我们的访问，他的女儿，一个小学生，遭到了老师的性侵犯。她不是仅有的一个，愿意站出来指证的，有八个小学生。听这位父亲的讲述，其实准确说，都是转述，因为他和他的妻子，一直在外打工，女儿是由祖父照料，而这件事情，是由祖父打电话告诉他的。

事情被揭发，起源于这个女孩的表妹，她回家和母亲哭诉，在母亲追问之下，才知道女儿害怕，第二天，要轮到自己被老师欺负了。

原来这样的事情存在了差不多两年，同学之间早就知道，也知道哪几个女孩被老师欺负过了，也知道只要老师心情不好，被叫到办公室的女生，一定会被做那种事情。

只是，没有人选择告诉家长或者其他的老师，直到那个找妈妈哭诉的女孩，告诉妈妈，自己的表姐原来已经被老师欺负过了。

女孩的祖父得知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事情才被揭发出来，而赶回家乡的父亲这才知道，不仅女儿所在的学校有这样的事情，而且就在同一个县，还有其他两所小学，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其实村民们几乎都知道，都在私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在聊。

专家说，其实农村的孩子，成熟得更早，因为虽然性是不能触及的话题，父母也不会教他们，但是他们很早就从大自然那里学懂了很多。只是，她们选择不告诉父母，那是因为，她们心里面知道，说出来，会遭到父母的责骂，在农村，这样的事情，往往不是加害者遭到谴责，而是被视为是受害者存在行为问题，自作自受。

我问孩子的母亲，有没有教过孩子，女孩子的身体是有隐私部位的，有很多地方是不能碰的，有没有教过孩子，应该如何保护自己？母亲坐在那里叹气，她说她真的很后悔，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而现在，事发之后，她告诉女儿，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放了学，早点回家。

其实不能怪这位母亲，这个社会上的成年人，接受过正确的性教育的人又有多少？我算是第一批，从课堂上学习过性知识，那是上世纪80年代中，上海走出了中国的第一步，在一些中学试点，开设生理卫生课，我还记得，一堂课，男女分开，现在回头去想，除了知道了生理期外，其他的都是空白。

坐在上海一所小学的课堂上，老师正在给我们示范，给一年级的小朋友上性教育课。老师讲述胎儿生出来的过程，告诉孩子们，生命的珍贵还有喜悦。在四年级的课堂上，孩子们已经可以准确分辨，哪些行为是不当的，比如，不能触碰女生或者男生哪些隐私部位，不要轻信陌生人，如果大人和自己有不正确的身体接触，一定要大声说“不”。

我问一个孩子，说“不”的时候会不会害怕？这个四年级的学生看了我一眼：“不会，这是常识呀。”在她眼中，这个阿姨显然好无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