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定格的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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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红和丈夫在翠园小区新买了一套房子,是7栋3单元405室。旧居她卖掉了,因为同栋楼里一个单身女子因为心脏病发作突然死去,而安红的丈夫冯鑫是某公司的业务经理,三天两头出差,很多时候安红都是一个人在家,所以有些害怕,就劝说冯鑫搬了新房。
翠园小区的每栋楼底下都有一个信箱,一家住户一格,各用一把小锁锁着,信箱上留有一道狭长的投信孔。
(一)
某个星期四的早上,安红开了信箱取报纸,看到报纸下压着一封信。她拿起信件,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许爱真。再看地址:翠园小区7栋2单元405室。原来是隔壁单元的,大概是邮递员投错了。
安红走到2单元的信箱前,把信件扔进了405室的信箱。
回到自己家,一进门,安红就呆住了:自己房内的摆设全变了样那个旧沙发不是搬家时就处理掉了吗﹖窗帘也是旧的,房间的格局也……安红忽然冒出了一身冷汗:这怎么和旧居完全一样﹖
她跑出楼去,发觉自己根本不在翠园小区,所有的景象都是旧居的样子,甚至还有一个旧邻居和她打招呼。她急忙拉住邻居问:“这是哪里﹖”
邻居打量她一眼,笑了:“怎么没睡醒啊﹖”
安红还想问,手机响了,是冯鑫打来的:“老婆,我今天回家,大约晚上10点钟到。”
安红奇怪道:“你不是昨天才走的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冯鑫笑:“傻瓜,日子过糊涂了﹖我上星期走的,今天都9月5日了。”
安红更糊涂了:9月5日﹖怎么可能﹖今天不是11月8日吗﹖她心里隐隐感到极大的不安。结果,这一天里,安红做的事都似曾熟悉,依稀就是9月5日曾过的日子。
晚上,冯鑫果然回来了,安红将这事告诉他,可冯鑫不相信,说她大概是做梦了,还说:“好好的,我们怎么会卖了房子搬家﹖”
然而,第二天一早醒来,安红惊异地发现,丈夫不在身边,房内陈设已经是翠园小区新居的样子,打冯鑫的手机,安红得知,他果然还在外地出差,而这天,日历上显示的是11月9日。难道她做了一个无比真切的梦﹖
还好,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都正常。
(二)
过了一个星期,安红又在自己的信箱里发现了一封寄给许爱真的信,笔迹和上次的完全一样,信封下端没有来信地址,只有“内详”二字。
她感到很奇怪,邮递员为什么总是误投信件﹖她把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它扔进2单元的405信箱,想想又把眼睛凑到投信孔朝里张望,隐约看到信箱里只躺着刚扔的那封信。当她一转身,突然看到身后站了个老太婆,古怪地盯着她,把她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我是来还信的。邮递员错把这个单元的信投到我信箱了,喏,就是405的信件。”
老太婆看她一眼,冷冷地说道:“405?405没有人住。”
“唔﹖”安红愣住了,“可,可是上次那封信被取走了呀”
老太婆转身离开,一边自顾唠叨:“不可能,那个女人心脏病发作都死了几个月了……”
一股寒气“嗖”地从安红脚底往上蹿,她逃也似的跑回家,一开门就尖叫一声,瘫软在了地上:她面前的家具又成了旧居的模样
安红抖抖索索地打电话给丈夫,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冯鑫说:“老婆,我今天回家,大约晚上10点钟到。”
安红惨叫一声,扔了电话。她知道,9月5日星期四,是那个女人猝死的日子,被定格在她的生活里了
安红简直要疯了,可是又不敢和别人说,只能提心吊胆地看着日历一张张地撕掉,日子一天天地再次接近星期四。
又一个星期四来到了,安红决定不去开信箱。买菜回来走过信箱时,甚至不敢朝信箱看一眼。
有人在身后叫住了她,是送报员,将一沓报纸递给她:“是405的吧﹖这是你的报纸。”安红接了报纸上楼。
在开房门的时候,安红心跳加剧,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推开门,看着家里的陈设,随即呻吟起来——她又回到了那个星期四
怀里的报纸掉了一地,一封信从报纸中被抖搂出来,安红两手打战,忽然抓起那封信,正想撕个粉碎,却蓦地发现这封信的封口已经被剪开了。
安红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将里面的信件抽取出来。她展开信纸,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那上面的笔迹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自己写的一封信
(三)
在旧楼居住时,同单元的六楼住着一个单身女人,并不很年轻,但极有风韵,穿着时尚,待人热情。有一天,安红从窗口看到那女人开车回来,从车上卸了一箱水果,然后站在楼底下犯愁。恰好冯鑫下班回来,女人叫住了他,冯鑫就帮着搬起了箱子,两人说说笑笑地上楼。安红心里别扭极了,特意打开门候着。冯鑫上来看见她,说了句“我帮她搬上去再下来”,一步不停地上去了。那女人脸红红地对她笑一下,说:“你爱人真好”安红就更不高兴了。15分钟后冯鑫才回来,解释说那女人非要他喝杯茶再走,却不知安红已经满肚子酸水了。再后来,女人又有几次找冯鑫帮忙,一会儿换灯泡,一会儿修水龙头,冯鑫也有求必应,安红便断定女人意图勾引丈夫。在女人又一次来找冯鑫帮忙之后,安红一怒之下就写了一封匿名信,用恶毒的语言将女人骂了个体无完肤,投寄到她的信箱。后来女人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据说手里正紧攥着一封匿名信。安红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非常害怕。她当初其实只是一泄私愤,并没有想害她,如果知道那女人有严重的心脏病,她肯定不会这么做,也不至于后来要匆忙另购新居。
那么,那女人的名字叫许爱真﹖
安红后悔极了,那天不该冲动地寄出这么一封杀人的信。
安红将信件撕得粉碎。她忽然想到,既然今天是9月5日,也就是许爱真收到信的日子,那现在信到了自己的手里,又已经被撕碎了,许爱真就不会看到信,也不会死了吧﹖
这样一想,安红愧疚的心稍许感到了一些安慰。然而,傍晚下班回到家,安红发现扔在客厅废纸篓里的信件碎片不见了。她坐立不安,最后抓起一只打火机,出门往楼上跑去。
安红气喘吁吁地跑到许爱真的家门口拼命拍门。门开了,许爱真站在门口,一脸诧异,手里捏着已经剪开了封口的信。
安红顾不得解释什么,一把抢过信件点燃了,嘴里喃喃道:“对不起,你别再来了。”在火光的映照下,许爱真的面容和周围的一切逐渐模糊、消散。
信件烧完后,安红发现自己正坐在新居的客厅里,电话铃响得正欢。是冯鑫:“老婆,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
安红定定神,小心地问:“你今晚回来吗﹖”
冯鑫答道:“可能要下个星期,怎么,想我了﹖”
安红舒了一口气,鼻子酸酸的,道:“老公,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