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钟品《磨坊主和他的儿子》
(2008-11-14 09:4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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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品诗凸凹杂谈 |
分类: 凸凹评论 |
继承传统,回归本土
——兼评钟品《磨坊主和他的儿子》
凸凹/文
据说钟品的《磨坊主和他的儿子》一诗发表后,在读者群中博得了好评,甚至达到了让那些极其传统者和极其现代者同一称是的程度。作为该诗的编者,我报以会心的一笑。
诗就是诗,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一个诗人的全部努力,是使诗回到诗的本真意义上来,直至抵达诗的核质。当今诗坛上有一种怪现象,一些青年诗作者不在诗的本身上下功夫,却在诗之外大贴“现代诗”、“朦胧诗”的标签,并谓之时髦。仿佛传统即保守,现代即先进,进而在界定传统诗和现代诗的问题上纠缠不休,争得面红耳赤。是的,我是说是该静下来了。让我们回到桌边,端正态度,心平气和地铺开稿纸,使创作成为一种高度的自觉。牢牢记住,写诗,写好诗,读者和历史才是唯一的圭臬。作为一首好诗(姑且不管它是传统的或是现代的),《磨坊主和他的儿子》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文本。
全诗三节,一节四行,每行不到七字,所有的字连小学生都能一口道出。但读完全诗,却让人回肠荡气,整个心灵处于完全的震动态,久久不能平静。
“累死了三头驴/累倒了一头骡/爹说:儿啊/要考大学。”起笔就是传统的“起、承、转、合”套路,但这只不过是一种外在的形式。那种内蕴其中的一个老父亲对儿子的近乎超常和失常的期待以及被作者把掌得十分精当的音韵所联同造就的艺术氛围,使我们的心一阵紧缩,悬于半空。我不知道作者的灵感是得益于自己的直接经验或是其它的间接经验,总之,我的头脑中一下子浮现出了邱晓明那幅轰动全国的摄于关中农村的作品《希望》的画面来。那种囿于土地又幻想超越土地的挣扎和重负让人喘不过气来。
“爹磨豆腐/儿上大学/爹吃豆腐渣/儿吃豆腐。”作为承上启下的过渡,这一节似实实在在的大白话,又似一首民谣,而由这种传统的对比手法建构的信息库再一次让我们感到了“爹”的崇高,并第一次对“儿”露出了担忧。伏笔至此告毕。
“爹磨完豆腐/成了豆磨渣。”如果说我们对一个将毕生精华和全部心血献给儿子的父亲的作为表示尚可认同的话,那么,对于“儿念完大学/不再吃豆腐”的事实却只有嗟叹和惊讶了。笔收了,艺术空白和想象空间却留下来,诗人的心智达到波峰,“爹”的具象更趋完美也更趋悲哀——虽然此种安排有不近人情和近乎武断之嫌。
当然,如果将视点抬高一些,对诗的阐释和评判推而广之,“爹”和“儿”作为父辈一代和儿子一代的两个典型意象,则有更深层次上的思考和昭示。
诗到语言为止。钟品的这首诗有他自己的语言,一种融入了作者生命体验的语言。按柯云路的理论,语言也是一种神秘符号。无疑地,《磨坊主和他的儿子》为我们提供的是那种大众乐于接收的符号,一种能感染大众的场。品读的过程也是场能深入心灵、打动心灵的过程。我一贯主张将传统中最精粹的部分和现代中最优秀的部分契合起来,让诗离人民更近些,离本土更近些。那些离读者越来越远的符号越来越使我不能确知其归宿何方。倘若真能被未来人或外星人接收倒也是一件幸事——就算是业已失去了当代的大众。但事实呢?时间看得见的东西,我们却未必能看见。
二十世纪英美诗坛盟主托·斯·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才能》一文中说:“假如我们研究一个诗人,撇开了他的偏见,我们却常常会看出:他的作品中,不仅最好的部分,就是最个人的部分也是他的前辈诗人最有力地表明他们的不朽的地方。”传统是一种能够真正超越时空的东西。继承传统、回归本土、逃避个性,事实上获得的是个性之外的、更加普遍的意义。
(原载《四川航天报》199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