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俊明/词与物之间的韧带和橡木
(2008-09-30 15:4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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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与物之间的韧带和橡木
——关于凸凹《手艺坊》
(北京)霍俊明
凸凹多年来的诗歌写作已经证明,他起码是一个可靠的优秀诗人,是一个在工业时代的喧嚣景象中潜心于诗歌技艺和人性光辉的手艺人。特殊的文化人和人文地理作家的身份又使得凸凹不断在诗歌世界中充当了一个跋涉者的形象,他不断探寻的是巴蜀文化、人文情怀、担当意识、诗歌冲动如何在词语、想象、经验和良知中完成反复的夯基、锤打与锻造,时代和历史的风雪化为热雨祛除它的污垢与不洁。
在凸凹的诗歌谱系中,尤其是近期的《手艺坊》的系列诗作,呈现了一个敏于心智、勇于践行、专于技艺的诗歌从业者的全面才能与胆魄。凸凹,多年以来的诗歌写作在不断发生变化,比如语言、想象方式、修辞、经验等等,但是唯一没有发生改变的是诗人在词与物之间用一条柔韧的绷带或一根坚硬的橡木找到了一个最为切合的平衡与默契。凸凹长年专注于对日常生存现场粗糙纹理的细细打磨与观照,发出对滚滚的时间巨流留下的怆痛、苦涩的检思,抑或欢乐的浩叹与挽留。他在捡拾那一个个幽暗深处生锈的铁钉,用记忆、词语将它们逐一擦亮。凸凹更像是一个生存现场和内心场阈中的一个避雷针,提前领受和发现了时代天幕的闪电或者幽暗。
在凸凹近期的诗作中,我发现了新世纪以来诗人普遍缺乏的一个重要质素——个人化的历史想象力——获得了拨正。这种想象力显然是将历史个人化、家族化、真实化,不断用真实的巨流冲刷惯性知识虚幻的尘埃或宏大历史叙事虚假的色彩,还原出与生命、生存更为直接的历史记忆与生命体验,这在凸凹的《地主的女儿》等诗中有着相当突出的显现。而在《针尖广场》等诗作中,凸凹以相当个性化的方式凸现了悖论性的矛盾修辞的伟大力量,而这种矛盾性的言说、自我辩白、争论的方式有力地呈现了时代现场与历史记忆之间的张力、纠结和救赎意识。在政治的广场、商业的广场、十字架的广场上诗人放置了一把尖锐的解剖刀,它的锋刃直指历史,直指现实,也指向自我的灵魂。这个解剖刀上升为一个属于诗人的纪念碑,它的底座和碑身要比大理石更坚硬,因为它是用灵魂打造;这座纪念碑要比任何其他的纪念碑都要挺立得更为长久,因为它是用人性和良知打造。这个打造者,就是诗人。当然,诗人的角色在认识论和功能论上并没有文学史和经典诗学阐释得那么重要,但也并非无足轻重。在我看来,凸凹此后长期的诗歌工作就是要不停地矗立起这座只有诗人的手艺和良知才能打造的纪念碑。
同时,2000年以来凸凹的诗中反复出现了一个在风中不断奔跑、不断摔倒的少年形象,这个少年将一块块石子投入到幽深斑驳的水井深处,是诗歌和记忆挑动了经年烟尘中的鲜活与往昔。这个少年形象无疑带有诗人特殊的时代记忆和自叙传性的言说冲动,携带着曾经的又难以抹去的尴尬、刺痛与忧伤,当然也有惊悸、震颤中的平静与怀念。而凸凹的“桃花诗”的营设与抒写则呈现了诗人最为本源、最为纯净、最为脆弱的诗意情怀,透析出后工业时代的农耕挽歌与古典情怀的瑟瑟晚照。
作者简介:霍俊明(1975- ),河北丰润人,文学博士,执教于北京教育学院中文系,主要从事20世纪新诗与新诗史学研究。《新诗界》副主编,河北科技师范学院中文系兼职教授。编著4部,已在《文学评论》《当代作家评论》等发表学术论文100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