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朋友出差镇江。我说，喝镇江醋去呀。我找出写镇江醋的文。惊讶发现，居然写于11年前。我对朋友说，文中的吃喝玩乐描写，可以依葫芦画瓢给你当导游。

    时光如电。11年时光，改变很多。不知现在的镇江，还是11年前的镇江吗？如果我再去，还会是11年前的心情吗？

    记忆淡薄，味觉依旧在。镇江醋的酸鲜香，依旧在味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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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姜紫醋炙银鱼

黄静芬

　　每每应酬往来，坐在酒店饭桌上，必呼服务小姐：给一碟醋；而到了镇江，则改口喊：来一杯醋。

　　杯是大号啤酒杯，内装三分之二凉开水，兑三分之一镇江醋。这一满杯黝黑且透明的液体端在手上，酸、鲜、香之味浓浓向嗅觉袭击而来，五脏六腑立刻伸出饥渴触须；款款喝一小口，再咕噜一大口，咂咂嘴，气爽神清目明，全身舒坦之极。于是，抵镇江的所有大小宴席，包括每日简单早餐，与会之天南地北同仁，人人喊要一杯醋的声音在餐室里此起彼伏。

　　镇江有三怪：香醋摆不坏，肴肉不当菜，面锅里面煮锅盖。其中，“香醋摆不坏”位于三怪之首。为什么？传说，镇江香醋是酒圣杜康的儿子黑塔发明。

　　杜康发明酿酒术后，举家到镇江，在城外开个小糟坊，儿子黑塔是他酿酒卖酒的好帮手。一日，黑塔做完所有活计，给马房内的酒糟缸加了几桶水，又搬起酒坛喝下好几斤米酒，醉醺醺倒在大缸旁睡着了。突然，一声惊雷，一位白发老瓮指着大缸对黑塔说：“你酿的调味琼浆，已经二十一日，今日酉时就可以品尝了。”梦中所见所闻令黑塔奇怪，黑塔不禁将大缸里喂马的酒糟和后加的几桶水“酿”的液体喝了一碗，谁知这一喝，满嘴香喷喷、酸溜溜、甜滋滋。杜康将儿子所说的“二十一日酉时”琢磨许久，突然悟出：二十一日酉时，加起来就是“醋”字，这琼浆就是“醋”。

　　自此，镇江醋名扬四方，成了闻名中外的镇江名特产。苏东坡就曾云：“芽姜紫醋炙银鱼，雪碗擎来二尺余；尚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莼鲈。”鳞烂白如银的镇江鲥鱼，是长江名贵鱼类之一，早在北宋时期，就被称为京口（东吴时，孙权在镇江筑铁瓮城作军事城堡，时称京口）的美味。清蒸鲥鱼时，卧以火腿、香菇、青蚕豆瓣等，吃时，蘸以镇江香醋，配以新鲜姜丝，其味鲜腴肥美无穷。如此“芽姜紫醋炙银鱼”，不飞快举箸大快朵颐，岂不辜负了自己难得游镇江一回？

　　在昔日，古人闻香下马寻芳踪，寻的是一份美丽怡然心境；在镇江，我是喝醋下饭胃口开，仿佛饿鬼横空出世。况且，举手投足皆见镇江女人面如敷粉，镇江男士容颜不衰，是满城飘着醋香缘由吗？

　　晚唐诗人杜牧著名五言叙事诗《杜秋娘诗》，生动描绘了曾写过“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金缕衣》作者、能歌善舞才艺双绝的镇江女子杜秋娘：“京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间杜秋者，不劳朱粉施。”我想，杜秋娘不施朱粉的天生丽质，应得益于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得益于镇江水土酿出的镇江香醋吧？　

　　镇江俯拾皆是“坐听明月卧听潮”的风情美景，金山、焦山、北固山、沈括的梦溪园、西津渡古街的风姿和人文景观，使我留连忘返在“天下第一江山”之中。返程时，遗憾我带不回镇江漪旎山水和几千年深厚的文化历史，但我买回了一盒盒标明“愈存愈香”的正宗恒顺香醋。那如时下各种口服液补品般精致包装的香醋，一盒内装１２支，一支兑一杯水，能够使我获得养颜、美容、减肥效果吗？能够多少“调味”一些我远离镇江的几天日子吗？

　　而且，一杯镇江醋在手，会让我想起，被喧嚣的城市围拢的日子五味俱全。而很多时候，静心回忆时，日子就如“摆久了不会变质，反而存放愈久，味道愈加醇香”的镇江香醋。

　　品醋如品日子，日子常常是香酸微甜。

   （1998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