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24日星期六 阴 农历十二月二十九 3度-11度）

    少小离家老大回，爹娘饭菜最开胃；对镜轻叹发如霜，韶华已逝泣无泪；临风无语笑华年，乡关何

处可采薇？静穆无声有真意，芬芳美酒盛满杯。
    朋友于返乡长途大巴上，在黑夜寒冷无聊中，不由自主生出“近乡情怯”情怀。我读了他短信传来

的这首“酸诗”后，也有略微凄楚不知不觉潜入心底。
    一年一返。未进家门，在楼梯口，就听见爹娘“回来啦”的喜悦喊声。进家门，见笑容满面的爹娘

愈发苍老——向来令老爹自豪的满头黑发，终于不敌岁月风霜，稀疏中杂了白；向来病歪歪的老妈，她

的手，不住抖，我握住她的手，竭力想让这抖动减轻一些，老妈笑对我说：多少大人物都战胜不了帕金

森综合症之抖，我也认命了。
    放下行李，立即拿出给老妈买的新衣：暗红金丝绒中式服，胸前绣两排暗红微亮花。老妈笑：那么

花，穿上像花姑娘，怎么敢穿呀？我也笑：穿上试试，准好看。我帮助老妈脱下外衣，帮助老妈套上新

衣，她在镜前照，唤老爸来评价。好看。老爸简单说。然后，哥来了，妹来了，她都拿出新衣展示，喜

滋滋像个小孩子。
    带给老爸的礼物是一罐好茶，带给嫂子和妹妹的礼物是香水。
    然后，坐下，喝一口老妈递到嘴边的热茶。然后，瓜子、蜜饯、水果、煎好的年糕端上桌，我最爱

吃的麻花、炸水饺端上桌。然后，霜冻后的好吃青菜、五花肉烧野笋干、当归炖兔肉、红烧鲢鱼头端上

桌。
    我吃不停。我的胃口，旺盛如拔节生长的庄稼，可以吸收无数养分。
    这刻，多么好，仿佛，几十年时光没有流逝，而是静止不移——回了家，在爹娘面前，职业妇女的

干练、家庭主妇的琐碎、孩子她妈的操心、中年女人的疲惫，顿时隐去不见，不再是我的身份注明，无

论我岁数几何，无论我沧桑多少，我仍是一个未长大的女儿，仍拥有在爹娘面前撒娇的权利。
    美美吃罢，饱得慌。鼓鼓的胃，令腰围粗一圈。老妈催促我们姐妹：让你们老爸洗碗，你们上街消

食去。喊一声“上街喽”，我与大妹小妹嫂子，成一排，手牵手，嘻嘻哈哈出家门。
    年前的街，热闹得很，满是物，满是人。卖红对联的，卖红鞭炮的，卖各种年货的，卖成箱水果的

，卖衣裤鞋帽的，占满街道。冷风里，烤地瓜的香，煎米冻粿的香，麻辣烫的香，煮芋包的香，糅合一

起。人流中，大人喜，小孩乐，老人静，仿佛互不相干，却又浑然一体，像相亲相爱一大家人。
    多么好。这样尘世的活色生香，这样日子的真实状态，这样人们的富足与期待，这样家家的丰盛与

团圆，让我一年一返的回家过年，洋溢浓烈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