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个白日4个夜晚的军训封闭生活，女儿如何度过？我无法想像。

    用半天时间，与女儿一起，准备军训用品。我拽出我走西藏时背的大大双肩包，拼命往里面塞物品，共计塞进了：毛巾被1床，小枕头1个，校服2套，睡衣2套，袜子4双，内衣3套，快速干发巾1条，还有沐浴乳、洗发水、洗衣皂、洗洁精、清凉油、红花油、防蚊液、镜子、发夹、发绳、发梳，还有爽肤水、润肤露、防晒霜、晒后修复霜。然后，拎来塑料桶，底层放进可折叠草席，再依次放进衣架、拖鞋、雨伞、卫生纸、湿纸巾、垃圾袋、牙膏、牙刷、喝水杯、饭盒、汤碗、汤匙、筷子。

    送女儿去军训时，下着大雨，我背双肩包，女儿提桶。到聚合地点，见家长们都如我一样，满脸关切之情；而孩子们，仿佛上战场一般，面色微微沉重。

    女儿不在家的几日，我不走近灶台，要么请人吃饭，要么被人请吃饭，要么酸奶一杯充一餐，清闲又空落——家里没了女儿走来走去的身影，格外安静，极其不习惯。不知，再过3年，她上了大学，离开我的关怀视线，我的生活，会不会失衡和失重？

    今日下午，女儿终于军训结束。进家门第一句话是：晒死了。第二句话是：饿死了。第三句话是：被蚊子咬死了。我收拾她扔在地上的行李，先将全部衣物扔进洗衣机（浅蓝上衣纯白裤子的校服，一件件检查后，先手搓一遍，再放洗衣机），再问她：有洗过衣服吗？她说：洗过两次，不然，三套校服怎能穿5天？然而，很多同学都不洗，凑合穿，脏死了。

    与女儿聊，她诉苦：洗头用冷水，在水笼头下冲；出操时突然暴雨，淋着，一动不能动；吃饭时间只有5分钟，不仅要洗自己碗，还得洗菜盆，洗碗水细如游丝；天天早餐稀饭配芹菜炒豆干，看了恶心（女儿历来不吃芹菜，看到芹菜如看到老鼠一样会尖叫，很莫名其妙的怪行为），只好吃一个小小发糕度过一个上午……

    女儿议论一些同学：什么都不懂，连起码生活常识都没有，有人嚷：脖子晒痛死，会不会发炎？要不要看医生？蟑螂爬上床与人做伴，同学半夜惊魂；叫一个同学回宿舍时顺便拿清凉油，同学反问：什么叫清凉油，长什么样？陪同学去打电话回家，同学拿着话筒痛哭不停；训练或开会时，突然就倒下一个同学，眼睁睁看教官将之背出去，不一会儿，又倒下一个……

    我问女儿：为什么那么多天都不给你妈打个电话？她说：你又帮不到我，不知对你说什么。

    看着女儿得来一张“高一新生军训优秀学员”奖状，我嘲笑她：你这个娇气包，也能独立？她叹口气：反正我觉得，许多同学的生活能力不见得比我强。

    我无言。

    历来，我常检讨自己，平常太娇惯孩子，让她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如此，我这个妈不在她身边时她怎么办？没想到，短短几天，与同学同吃同睡，没有我在身边照顾她，她居然能够“发现自己还不错”，在“不是人过的”军训日子里，坚持下来，并得到表扬。

    女儿的班级，是年段19个班中3个重点班之一，班级同学都是中考得非常之高分的孩子，一个班里，有17个孩子在初中时当班长。这些孩子，成绩一流，各有各的优势，用女儿的话说：太厉害，在全国得过奖的人比比皆是。可女儿也评价她的一些新同学：要么文静到一声不吭，不与人交谈，要么奇思怪论迭出，还有男生发型不合格，当场被“抓”去剃头。女儿说，同学们倒有一个共同观点，都害怕呆在重点班，害怕不知哪天会被淘汰。

    听女儿说这些，我不得不思索：女儿这一代人，将来会怎样？但不管怎样，当家长的，根本无能为力。

    晚餐时，女儿大口吃着，她忍不住赞一句：还是呆在家里好，还是妈妈煮的饭菜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