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5日星期二）

    前天，女儿开始为期3天的中考第二次模拟考。第一天考完进家门，我握着锅铲从厨房出来追着问：考得如何？她不答我，飞快冲进卫生间洗脚，然后，一脸不快坐沙发上跷脚给我看。我看她的脚脖子，密密麻麻都是蚊咬的苞，红红的，肿肿的，一个连一个，那块巴掌大皮肤，找不出指甲盖大的完好地儿。

    女儿说：我能考得好吗？又赶蚊子，又抓痒，又答题，一心多少用呀？而且，教室里的蚊子，是那种花纹斑驳体积巨大，像小飞机一样，同学伸出手漫无目标随便一抓，就抓到肚子鼓鼓的一只。

    女儿说：中午，我和同学出校门买蚊香，下午考试前，每个同学掰一块，点燃放桌下，烟雾缭绕里，终于可以稍稍专心答题。

    是呀，连日暴雨，处处积水，蚊虫喜沐甘霖，队伍该趁机茁壮扩大了。谁奈何得了无缝不钻的蚊子呢？

    历来，女儿特别招蚊子。家里只要有一只蚊子，那该死的小东西必悄悄贴上女儿的细嫩肌肤，将她整治得哇哇叫。所以，每年初夏，家里总是早早开空调，降温第二，驱蚊第一，而且，每晚睡前，女儿总不忘点电蚊香，那是她最自觉最自愿做的惟一家事。

    对付蚊子，有什么太好招数？我建议女儿：穿长筒袜，将裤管塞袜里。女儿一挽裤管说：你看看，有用吗？我看见，女儿的小腿大腿上也有苞——那是什么厉害蚊子呀，居然能够隔裤取血！

    在厦门生活，最烦的是两种讨厌动物：家里蟑螂不断，怎样放药饵、用烟熏，均无济于事；蚊子一年四季都是伴，寒凉时，酷热里，嗡嗡飞翔，仿佛家中自在一分子。

    前两天，几个朋友小聚。我玩笑地说，那个劈叉项目如果上马，也许可以顺便消灭全部蚊蝇。立刻，有人嘲笑我：蚊蝇的适应性和不断变种，会使它们更强大。我分辨：小时，我们常吃宝塔糖，名曰“打蛔虫”。现在，哪个孩子还需打蛔虫？我们吃进肚里的蔬菜、水果等等，其微量的毒，早将肠道消毒到蛔虫不能存活程度。有人继续嘲笑我：蚊蝇被消灭，你就能因此健康活着吗？

    呵呵。想起小时的蓝天白云，绿树清流，涧中蛙鸣，田里虫叫，仿佛，是久远的风景。如今，在汽车尾气中款款散步，在门窗密闭里点蚊香入睡，在酸雨中再不敢让雨水浇透，在艳阳下时刻防备紫外线，吃的青菜泡了又泡，吃的瓜果必削皮……我们的单薄躯体，对环境的适应性，究竟能因此激发出多少能量？

    这样环境，是我们存活的根呀，像呼吸，不可摆脱，像深不可测的阴影，只能纵身扑入。谁能避开？

    所以，我只能在每日清晨倚门，目送女儿上学时，不厌其烦问她：锁匙带了吗？午餐钱带了吗？水带了吗？然后再不厌其烦问她：蚊香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