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矮矮绿篱和几棵花树,隔开那边与这边。
那边,是宽敞马路。时不时,车灯粗暴撕开暗夜,强光如闪电,刺人眼目。一伙人笑闹走过,高声喧哗,尖锐之音像钉子扎进城市的坚硬皮肉。
这边,修长竹子竿竿静立,哑女一样,没有风,细叶不摇。大丛大丛竹,高高低低树,投下暗影,一团团,一道道,使小路呈现明暗斑驳。
为了辨清暗夜里的树,开什么花,我走到这边。我擎一枝,仰头细细看:苞如象牙,一指长,盛开的花瓣厚实,色深红;一长枝的前端,细瘦手臂一样,没有叶,密密苞和朵朵花牢缀其上,炮仗一样;扯一瓣,汁黏稠。
这城市,春末初夏季节,开厚实花瓣的花,我叫得出许多名,如木棉、刺桐等。这花却不认得。于是,从大道拐进,沿绿意盎然幽静处,缓缓走。
在这座海滨城市,安详生活许多年,却第一次在子夜,走在公园暗处。走着,惊讶虫鸣如此响亮,周遭如此安谧,青草味如此清新,花香如此浓烈。
踱进一座小小亭,静坐片刻。亭四面无遮,一面是丛丛竹,一面是安静树,一面是青草地,一面是蜿蜒路。靠着柱,闭上眼。突然听见竹拔节、树开花、草萌芽的细微声音。
想起佛说:生命寂静。当下里,我心寂静。我进入了“离贪、嗔、痴烦恼,证无上解脱”之境。
天人合一。无我。无他。无人界。
我心之流变,亦如花开花落。
(2007年5月12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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