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与实用
新买了两件衣。一件昂贵且美丽，一件便宜且实用。
美丽的那件，遇见时，忍不住就笑，心里的喜悦一圈圈荡漾开，连眼光，都生出了意外惊奇——宽大的短袖连衣裙，鸡心领，双层布，内是蜡染蓝白棉布直直到底，外套桃红配葱绿、明黄花朵长长一截，像早时的农家被面，晾挂在青青竹竿上，散发新鲜的田野气息。这衣，时尚新潮款式，民族风情浓郁。一起逛店的同事不解问：很贵呀，真买呀？回头率100%，准备穿了上班吗？我说：挂衣柜里，看着欢喜；或者，偶尔在夜里穿，做一个醒目的妖娆女子。
实用的那件，是连帽短夹克，显露隐约民族风：色彩是洗旧的黄、紫、蓝、红交织一起，图案方格、菱形，下摆、袖口、裹边线条墨绿，扣子拇指头大小，碧绿圆滑，描几笔黑色京剧脸谱花纹。这衣，随便搭一条牛仔裤，内穿小背心或T恤或毛衣，就能昂然出门上班或赴约——穿的时间长，穿的机会多，不出格，不标新，不立异。
我的衣，按秋冬和春夏分，挤满一面墙顶天立地的壁柜，却仅有截然不同两类：一类平淡不惹眼，像黑T恤、白毛衣、单色牛仔裤，属经典款式，穿的时间极多；一类仔仔细细挂着，常常打开衣柜门看着，只在偶尔时穿上身，在镜前转一圈，有时就这样招摇着款款出门，有时又脱了挂回去。
每天，打开衣柜时，面对一叠叠、一排排衣，我偶尔会微笑地想，厚厚薄薄、长长短短、花花绿绿的衣，像什么呢？像爱情吗？邂逅一件衣，试穿，买下，穿上，像邂逅一个男子，初识，爱上，拥有？
前几日，在湖边咖啡屋与女友闲聊，说起爱情，都知道年岁渐长，情感丰盛，爱情还是实用的好——男人是拿来用的，是拿来爱你、疼你、对你好的。那些实用男人，宛若日日要喝的清水，无色无味，却是情感必需，能让我们触摸到寻常生活的气味，能让我们心安若井——这原是我们对生活的一部分需索呀！可我们，为什么总躲不过烟花一样的美丽爱情呢？极灿烂，极耀眼，燃放时，竭力仰起头，观看明亮光芒瞬间照耀双眼和内心，然后，眼还没眨一下，夜空恢复空茫。
都说尘世间，女子的爱情日日发生，只有极少女子，能够明确她遇到的男人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哪个是拿来“用”哪个是拿来“赏”。就如购衣时，也只有极少女子，能够明确什么颜色什么款式什么风格适合自己，让自己穿上衣时，人如柔软华美的锦，衣不过是锦上添的花。
因此，就有女子百般不自在地说：今天穿错了衣。因此，就有女子万分痛苦地说：这次爱错了人。
穿错了，没大关系呀，脱下换别的衣，将衣送人或挂起——现代女子，该具有这样不心疼银子的潇洒。爱错了，没大关系呀，只当消耗时间和精力，爱来，受之，情尽，无痕——现代女子，该具有这样清简决绝的坚硬心意。
然而，凡俗生活里，对衣，对人，女子们要体贴的实用，也要欣赏的美丽呀。为什么，没有既高贵又随意大方的衣服呢？为什么，没有既实用又激情如潮的男子呢？
浅浅叹一声。（2007年4月13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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