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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

(2009-09-23 23:4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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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似水流年

这家大医院的妇产科病房不算大,短短的走廊一拐弯就是护士站,没事的时候我就站在那儿看看挂在墙上的告示牌,只见手术一栏上写着——21日:23床(重病)、16床、32床。16床就是我来照看的亲戚,她孕期已满,将行剖宫术生产。

第二天就是21日。早晨七点多我和母亲一起来到医院,准备送大腹便便的亲戚上手术台。大家在病房里等待,就好象考试的前夜,功课已复习了又复习,恨不得早点考掉了却心事彻底放松,等待的分分秒秒都显得特别漫长。可还是得等,我那亲戚的手术排在第二台,第一台手术要做的是那病重的23床。

一时无事可做,又蹓到护士站。八点多,一帮查房的医护人员推着满载病历的小推车过来,很快就进了23床所在的病房,在里头呆了很久。

这23床得的是什么重病呢?又不好过去探头探脑。

一会儿一个穿旧的白确良衬衣、理平头的敦厚小伙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到护士站购买孕妇的束腹带。他木木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即将升任父亲的紧张或欢喜,我想这该是那23床的丈夫吧。

好不容易捱到9点30,23床被推出来了,只见她宽大的身躯仰躺着,一边手正在输液,另一只手里则握着止痛棒,随行的还有各种数据闪烁不定的生命监测仪。这情形让人看着心头发紧。

10点30,我的亲戚也进了产房,一家人在产房外徘徊又徘徊,明知不会有什么事,但在没听到母子平安的消息之前,心里总是不踏实。

靠墙的塑料椅上坐满了等待的人,一位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先生将笔记本电脑搁在膝盖上专注地敲敲打打,这会儿他那在里面产床上生产的妻子想必不会这么悠闲。确实大部分人都没能像这位先生这么安之若素,他们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产房门一开便呼地围上去,关上了又忍不住要扒住门缝往里张望,好不容易盼到一位穿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出来,几个女人连忙将装着营养品的保温筒递过去,求医生转交给里头已挣扎得筋疲力尽的产妇,想让她补点元气,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

这年头,且不说家家只能生一个,那即将做母亲的往往也是独生女,都是宝贝疙瘩呀,哪个产妇不是一大堆亲朋好友陪着,那等待真是揪心难熬。

23床的丈夫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产房门口,背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仍是木木的。他只是一个人来,在躁动不安的人群中显出一种压抑的孤独和沉默,那双肩背包看起来像一座山。

11点30左右,手术室的门开了,我们立马围了上去。

“23床,23床的家属在哪里!”护士手里托着个小襁褓眼睛四处搜寻。23床的丈夫走了过来,终于有了点慌张的样子。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心里一惊,天!难道刚生下来的孩子就只有这么点点小吗?那襁褓里的婴儿眼睛紧闭,脸色寡白,脸颊还没有半个巴掌大,一动不动的,看着有点碜人。是不是距离我自己当年生孩子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所以记不得新生儿到底该是什么模样,我正暗忖。只听护士说:“来,女孩,2斤一两,交给你,抱好了。”

啊?!2斤多,我心里又是一惊,平生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难怪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初生的小猫。那当父亲的有点惶恐地接过襁褓,抱着的样子显得很别扭。

“你赶紧再给她加个被子,往自己胸口贴紧点,给她增加点温度。”护士说着,将手中一张卡片上的各个项目指给他看:“婴儿评分呼吸是2分,心跳是4分……看,我现在交给你的孩子是活的,有呼吸,有心跳……你轻轻拍一拍。”她声音里含着怜悯,也带了点无奈,听得人心酸酸的。周遭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安静得像是忽然发生了什么事故。

那当父亲的依嘱往孩子身上拍了拍,可孩子没有任何动静,让我怀疑她是否真的有生命。他一手托着襁褓,蹲下身来,将背上的双肩背包脱下,空着的那只手艰难地拉开拉裢,拽出里头的一条旧浴巾,笨拙地给孩子包上。边上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亲戚帮他。我想施援手,却觉得有点贸然,终是不敢。

“她母亲什么时候可以出来?”这当父亲的终于说了一句话,声音低低的。“再过一个多小时吧。”护士答完,就消失在关闭的产房门内。奇怪,按规矩一般产妇生下孩子后,护士只是把新生儿抱到产房门口给等着的亲朋们照个面,报个平安,转瞬就抱回去了。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让他的父亲马上抱走了呢?而且体重这么轻的孩子怎么可以不放进新生儿保温箱监护?

没容我想明白,那抱着孩子的父亲就消失了。我听得周围有人窃窃私语,“他实在没钱了,只好自己把孩子抱走,听说孩子放保温箱一天要800块呢……”

我的心被那猫儿一样的婴孩牵着,鬼使神差地穿过人群去找,哦,他在那儿,背对着我独自站在电梯间外的屋顶平台上,将孩子紧紧地贴在胸口。那一刻,他一定在默默地体认着自己的骨肉,传递着身上的温度,那已是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初秋的阳光亮晃晃地照在他身上,他投在地板上的身影看起来仍是那么凄凉无助。

那阳光应该会多赐予他的女儿一些热量吧。可这两斤多的婴儿能当他多久的女儿呢?我脑海中不由地就蹦出这个念头,心头一凛,马上狠狠地把这可怕的念头赶跑。老家有句话说:“一根草一点露就能长。”或许这孩子福大命大呢。

没容我在那儿胡思乱想,就被母亲召回到产房门口守候。

12时30分左右,产房门又开了,护士抱出个近七斤重的小子,呵,我的亲戚平安顺利地生产了,大家围着可爱的小宝宝笑逐颜开,喜讯一下子驱散了我方才的忧虑。

可是静下来,我心里头还是挂着23床,挂着那个父亲以及他怀里那小小的似乎只是勉强成形的婴儿。虽然很容易就能获取确切消息,但我不敢打听。我想只要我不知道,那孩子就有可能仍然好好地活着。我祈祷。

我不知自己为何如此脆弱。其实早明白每个人一生下来就有他的命,富贵贫贱,平顺曲折,生死存亡……不管怎样都得去认,却仍是惶惶地承受不起。

生命来之不易,活着就是奇迹,是奇迹就得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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