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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戴着耳机骑着车穿越这座熟悉城市的陌生人流,天冷得粉灰,裹在冬衣里的人们表情漠然。一辆公交车在温泉路口停下,一对老年夫妻小心地步下车门,老太太佝偻着身子紧紧挽住老头子的手臂,灰白稀疏的头发微微颤动,寒风送走了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他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好这么亲密?这样的想法挺无聊。呈现在眼前的只是省略了过程的一个结果:当他们一起捱到生命的末端,势所必然地相依为命成了一个整体。
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抱着孩子坐在街沿乞讨,那孩子正在她怀里熟睡,另一个孩子则躺在肮脏的地上熟睡,两张小脸都被冻得通红,他们身边脚步杂沓,街上人语车声喧嚷,可这丝毫也侵扰不了孩子,母子三人缄默无声,仿佛只是这冬季的一组活的雕塑。这本该活蹦乱跳的孩子或许是因为饿得没了力气才不得不掉进睡眠,否则他们又怎样来与自己的境遇抗衡?
我往那女人面前的盆子丢了钱然后继续在街景中心思飘浮。街上没有“新年快乐”的气氛,那样的气氛只停留在我的校园。记得中学的时候,元旦将至总要为班级的黑板报胡诌一首所谓的诗或一篇散文诗,“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真的相信,翻过12月31日,将会有许多激动人心的未知扑面而来,为此心胸鼓荡起阵阵激情。因为春节发生在寒假,于是元旦就成了大学生们聚会的大节,几十上百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学子手拉手围成了一圈,唱呀跳呀纵情狂欢兴奋无比。0时0分,宿舍楼的窗下此起彼伏地爆响了啤酒瓶,有人点燃了自己睡觉的席子抛向夜空,青春的狂躁灼得人想叫想跳想将什么付之一炬,惟有毁坏才是最痛快的发泄。
其实12月31日和1月1日本没有什么不同,这是我渐渐明白的事。当元旦被过成了一个平常的日子,没有值得总结与记挂的悲与喜,甚至连200元的过节费也变得无关痛痒,我知道自己已和这个曾经鲜嫩的日子一起老去。我像往常一样骑着车行进在一年的最后一天里,街景一如往昔,耳畔的MP3送来蔡琴的歌声:“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平缓的声调像是在向回忆的深海潜入,像是对逝去的岁月的缅怀,消弥了当初被叩响窗玻璃时的激动欣喜。
被敲打是偶然,还是命运的必然,真的已不必追索。歌声只是歌声,它成了一年终了的背景,无需回答,不提示意义。
可是,我心里却忍不住一遍遍地唱这个旋律:“是谁,在敲打我窗?……”仿佛有雪花在轻轻飞舞,安静的,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