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似水流年 |
又去X城。
月快圆了。才女SX请我去坐咖啡吧,那咖啡吧是一所玻璃房,在湖的当中,像被黑天鹅绒裹着的一枚珍珠,发出琥珀色的光。
这样的光和音乐在一起,演变成情调,很衬咖啡屋的女主人。女主人白脸、大眼、短发,妆容精致,她把玲珑的肩拢在大披风里,在很考究的桌椅间灵活穿梭,与熟悉的客人寒暄。巧笑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距离。有人说她有几分像林青霞。可是仔细看看,不像,林青霞眉眼间出尘的气息,是很难像的。
一个叫汉斯的加拿大人被女主人邀来举办一个小型的音乐PARTY,主题是“天真与绝望”。
女主人宣布说这是个古怪的主题,“天真”与“绝望”是对矛盾。天真是因为无知吗?或许更因为单纯,而绝望是不是因为想得太多、太清醒?也缘于心性的复杂。这种文字的游戏大可不必太认真。
汉斯是一个神色清爽的细高个男人,年龄介于中年与青年之间,就像他那头说不清楚颜色的头发一样,有些模棱两可。他微笑着环视了一圈观众,叽叽咕咕说了一串英语,就自顾自地弹唱起来,说实在他唱得并不好,但他沉浸其中,因为投入与专注而有了深情款款的意味,一个这种场景中的男人是会发光的,底下掌声不断。
汉斯这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汉装,看起来已经很随意了,可女主人说,汉斯告诉她这样穿着挺不自在。因为平常的汉斯总是样子很嬉皮地骑在一辆自行车上,在X城里像风一样四处游荡,脸上永远挂着明媚的阳光。
我憧憬着汉斯这样的形象,那是关于自由的一个注脚。汉斯一首接一首地不停地弹,有一个单元是演绎鲍勃·迪伦的歌曲,这位美国摇滚乐时代的巨子在酒吧里拥有很多的粉丝,场内的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
坐我边上的SX这时向对面的香港人要了根细长的VOSNE,叨在嘴里,有着由迷离和优雅交杂相生的性感。她实在是个可爱的女孩,因为绝顶的聪明,和由聪明而来的清醒与了悟,反倒没法真正地快乐。
汉斯的演唱会中场休息的时候,酒吧里放起了菲律宾女歌手的歌,类似于清唱的曲子,极有磁性,一下子就能把人抓住。有几个女子说不如就随这音乐到露天平台上跳舞吧。这真是个浪漫的主意,外面月光很好,音乐也很好,女子们的心情也刚好到了那个点上,就适合跳跳舞。我呆在屋里,隔着玻璃门看她们跳舞,没有男伴,那情形有些寥落。没多会儿她们就拢着袖子回来了,说,外面真冷。
演唱会继续时一个云南来的地下乐队上来伴奏,并跟着唱,那打皮鼓的小伙子脏脏的衣服上破了几个洞,我想应该是故意的,他们的样子是一定要让看到的人觉得有些另类才行。不管怎样,一个人投入到音乐中的时候就是将自己打开的时候,那份真与美已突破了表相。
汉斯大概快十二点离开,他欢快有礼地跟酒吧里的每一位听众握手致谢道别。酒吧很快就安静下来,好象从来没有过汉斯这个人也没有过激越的吉它声。直到今天,当我写下这些的时候,感到这一切十分地遥远。细节早已无痕。
确实,很多事情、有些人,在当下是那么的刻骨铭心,让人伤痛蚀怀,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然而时移境异,却缈如云烟。时间是强大的,而记忆是脆弱的,永远更是那么的靠不住。除了顺乎自然我们又能怎样?
那天晚上记得我们还到麦克风前清唱了歌曲。很多想不起来的词就随意地哼过去了。那样不负责任的哼哼竟是十分美妙。最后有四个女子,包括我和SX,又留下来一直聊到深夜,记得还说起了亦舒。很久没有这样文艺的聊天了。这很配合当晚的情调。
当所有这些在回忆中变成一个个画面呈现的时候,觉得那个晚上应该是可被称为小资的,那调调虽有些酸,却真的挺不错。可当时,并不觉得。我似乎一直在那个玻璃房外,玻璃房里的一切清晰可辨,却全与我无关。我只是个局外人。
玻璃房在湖的中央,月光澄澈,洒在身上,其实它一直高挂天上,无以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