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单独看或是单独听的时候,觉得很平淡;但是如果把它们放在一起,却会让人觉得特别有意思。就像是我们在逛服装店时候的感觉一样,看到有一套衣服挂在那里,觉得很平常,但是眼睛一转,看到那衣服的旁边,有一个木模,身上正好套着的就是那套衣服,我们就会眼前一亮,觉得那衣服穿到木模身上之后,特别有风采。
我今晚在看电视的时候,看了几个片段;由于今天是清明节的缘故,这些新闻和故事都和清明有关,但又显得零零碎碎的。但看完之后,我把那些材料往一块一对,我忽然有一种把服装套在木模身上的感觉;原来的平淡感觉,顷刻之间变得很滑稽很可笑。当然那种笑,不是开怀大笑,而是冷笑、苦笑,最后,又全都变成了傻笑。
今晚的法制节目也和墓园靠上了。以往的法制节目,说到人被杀了,但犯罪嫌疑人已被捉拿归案了,也就结束了。很少看到接着说,被害人死了以后怎么办丧事的;犯罪人被处决之后,他的家人又是怎么收尸的。但今天的法制节目,倒是和墓园很有关系。
有一对来自四川的表兄弟,大的叫袁永海,小的叫刘祥钧;两人原来的出息不一样,但绕了一圈,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却走到一起来了。袁永海曾有过一个人生的亮点。他在十几年以前,其他农民工还不大敢走出家门的时候,就跑到深圳去打工了。他从最基层的苦力做起,几年下来,也逐渐混出个人样来了;他成了深圳一家体育用品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后来,公司和其它公司合并,袁永海被冷落在一边了。由于不甘寂寞,为了寻找出路,他来到浙江省嘉善市,进了朋友介绍的一个公司做。怎奈,现在的劳务市场,已不是他刚出来混的时候了;人生地不熟的,既没有背景也没有后台,进了那家公司,干了没多长时间,就让人挤兑地呆不下去了。另找事做,袁永海觉得他这个做过大公司中层的人,再从头开始做那些低级的事情,太屈他的材了。他暂时没了方向。
再说袁永海的表弟刘祥钧。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他表哥那样的一个亮点。他也是从农村到城市里来讨生活的,零零碎碎地做了几份工,但都干不长,主要是他不愿吃苦。他追随表哥,也来到了嘉善。一对难兄难弟,就这样从家乡那个出发点,绕了一圈以后,又聚在了一起。两人都想找一个快速致富的方法。
他们听说过人家盗墓敲钱的事,自己也想试试。于是,两人就盯上了上海的几家管理不严的墓园。他们的做法是,趁着黑夜溜进墓园,用橇杠把人家已经落葬了的墓的石盖撬开来,把骨灰盒盗走;然后,给墓园的管理方写信或是打电话,让人家把钱打到他们指定的账号上;并扬言,如果墓园不照办,他们就把这事告诉给墓的主人。有的墓园为了息事宁人,往往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打几千块钱给他们,把盒子赎回来,求个太平。袁刘二人往往开始开价两万元,而最后,人家给个四、五千元,他们也就算了。一个贪财,一个怕事。
他们一共跑过三家墓园,撬得8个骨灰盒,其中有两个盒子,他们拿到了墓园的赎金。他们刚开始做着违法又缺德的事的时候,人也很害怕,经常在半夜里从恶梦中惊醒,另外,还不时地受到良心的谴责。一次得手之后,也就越来越大胆,越干越无所谓,越敲越疯狂了。但是,也有不少的墓园,碰到这事后,立即报案。又应了那句老话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作案做得多了,就成了警方圈定的要案了;警方认真起来,他们自然没好果子吃了。小毛贼很快被捉拿归案,墓园的夜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夜里的墓园重现以往的平静了,白天的墓园可是越来越热闹了。央视社会与法频道的《中国法制报道》,今晚推出了一个专题,名为《安魂之路—对殉葬业价格的独家调查》。我们平常很少关注这方面的话题。一来,人们一般聊天的时候,忌讳说和死人有关的事情。我们有没有看到在朋友聚餐和家族团聚的时候,大家谈论有关死人的话题呢?虽说每家都会碰到有人去世的事情,但那个时候,人往往心很乱,希望事情赶快过去,也不会去很计较或是很在意与此有关的花费。不在意,就使得服务方和销售方随意开价;不谈论,就使得这方面的信息也就不那么通畅。由于忌讳而回避,更让捞钱的人,心里狂喜,得意极了。大家都把眼光盯着明面上的房地产,银行,通信,铁路或是其它的垄断行业,唯独忽视了它,这个极其特殊的行业。直到有明眼的人,把它列为中国的十大暴利行业之一,才使得这个为死人服务的行业,让许多为活人服务的行业自愧不如,难以望其项背。
我们不是经常说,房地产行业是一个暴利行业吗?走进墓园看看,就知道什么是暴利了。央视的记者带我们去了佛山市的几家墓园:低档,福安园,墓穴每平方米五千元;中档,华侨墓园,每平方米8280元;高档,常青墓园,每平方米13800。而当地的最高房价,是每平方米4700多元。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想去常青墓园买一块墓地,比他在当地买一套最贵的房子,单价要贵3倍。中国有一句话,叫生不如死,以前听到这话,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到佛山去看一看,体会就深刻多了。而类似的情况并不只是佛山有。在其它地方,也普遍存在着墓价奇高的现象。
当然,你如果认为仅仅是墓价高,那就太小看这个暴利行业了。因为,人们不可能把死者直接放到墓园里,它中间还需要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把骨灰放到骨灰盒里,再把骨灰盒放到墓园里。骨灰盒一般人平时更不会注意,那也很有戏。河北保定有一个中国最大的殡葬用品市场,在那里,一个说是紫檀木做的骨灰盒,开价2200元;一模一样的东西,到了北京的一个墓园,就卖到了38000元,还告诉你,价格没有多少松动的余地,顶多也就是便宜1000元钱吧。你能算出来这暴利是多少吧?
那些房地产的老总们,给活人盖房子,麻烦真不少;给死人盖房子的人,那才叫会赚钱呢。因为活人会从开始买房起,一直挑到已经住进去了以后;而死人却不知道呆在里面是什么感觉。如果你仅仅觉得这个行业是个暴利行业的话,那还是小看这个行业了。因为,现在什么行业有大利,就有人去做这个行业。但这个市场规律,目前在殡葬业还行不通。各地的殡葬业,包括火化和墓园经营,都是由民政部门垄断经营的。其表现为,如果不到它指定的墓园去购墓穴,当地的火葬场就不给你办火化的手续;而你如果想把骨灰葬在某一个墓园,又必须买它指定的盒子。这一环扣一环的事,怕是神仙也难解开那个结;于是乎,宰你没商量。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够有戏的。那两兄弟撬人家的墓,并以此为要挟,来敲墓园的钱,你说可恨吧?当然了。但他们一共撬了8个墓,得手了2个,也就敲了一万块钱不到;捞这点,还不够人家墓园卖一个盒子赚的零头呢。所以,这明着敲,比起那暗的抢来说,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在佛山,我们看到有一个墓,占地80个平方,开价一百多万,这让在广东做过工的袁永海和他那没见过世面的表弟,可能要看傻了眼了吧?敲的人整天提心吊胆的,还会从恶梦中惊醒;抢的人可就心安理得的多了,上面顶着国家机关的金字招牌,冠冕堂皇、名正言顺的。可怜了老百姓了,活着的时候被盘剥地所剩无几了,死了还不得安生。民政部门居然把心思动到死人身上来了,而且心安理得的。袁刘兄弟,刚干了几次,就被抓了起来;那捞了几十年的,靠垄断经营拼命搜刮广大劳动人民血汗的民政部门,谁又来抓呢?
故事说到这儿,还没有说完。又看到一条新闻,说是武汉常青街道城管执法中队的人员,看到有车停的不是位置,就把人家的车牌撬下来拿走;然后,让车主拿钱来赎车牌。这就更有意思了。一个是把人家的骨灰盒撬出来,拿走,让人拿钱来赎;一个是把人家的车牌撬下来,让人拿钱来赎。前者明确定性为敲诈勒索罪,犯罪分子很快就被抓获了;而后者呢?记者去调查的时候,上上下下都是推三阻四的,最后,有人出来说,那些人是执法中队的编外人员,不是正式职工。这种话,我们听到的可是太多了。看来有关部门还是应该把国家公职人员管好了;否则的话,让老百姓看看那些公职人员们,再看看那些犯罪分子,分不清他们有什么区别,那可是很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