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日记——鬼的世界，人的社会

  最近段时间，我老是想到爷爷。爷爷死了有十一年，活了八十多岁，属古来稀。

  爷爷是红军流散人员，当年没有跟上红军，说难听点，就是掉了队伍。留在穷乡僻壤，为了生计，爷爷置办了杀猪用的家伙，在村子里做了屠夫。

  爷爷做了三十年屠夫，一直杀到六十岁，杀猪无数。杀猪刀的手柄，被鲜血浸的乌红。据说，杀过猪的刀，压在枕头底下睡觉，可以辟邪。

  在农村，有种说法，人有“火力”。“火力”重的人，鬼怪不敢招惹；“火力”轻的人，容易让鬼怪缠身。

  虽然没有见过鬼，我相信有鬼的存在。这个社会，大鬼小鬼，幽灵样藏在角角落落。

  想想，挺羡慕爷爷，有杀猪刀辟邪。

  爷爷杀猪的手艺，四个儿子都没有人愿意继承，更甭说我们孙子辈的了。后来，杀猪刀被拿到镇上的铁匠铺，打了锄头。

  现在，我赤手空拳，每去个地方，就浑身哆嗦，身上“火力”微弱，生怕遇见鬼。腰里要是插把杀猪刀辟邪，该多好啊！

  生怕遇见鬼，是我自己的事情。这个世界，是由不得我的，事事都“神出鬼没”。

  经常听见的是鬼话连篇，糊弄我等“火力”差的人；鬼话连篇倒无所谓，更甚者，是装神弄鬼，坑蒙拐骗我等，还大言不惭地说：为我等“火力”差的人排忧解难；到头来，我们是一步一鬼，自个儿认倒霉罢了。

  鬼的世界，似乎就是人的社会。

  杀猪刀可以辟邪，我现在看来，完全是自欺欺人。杀人如麻，爷爷是杀猪如麻。没有跟上红军队伍去杀 “鬼子”，爷爷用杀猪的方式，把“猪”当作了“鬼子”。

  鬼，终究是存在的，但没有任何家伙可以辟之。鬼的世界。只是，做鬼也分了档次。小鬼怕大鬼，孤魂野鬼怕小鬼。一物降一物，鬼的世界，人的社会，一鬼降一鬼而已。

  既然是鬼的世界，人的社会，那么，我也是鬼了。

  我是个什么档次的鬼呢？看看自己的摸样，“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等不就是推着“磨”的鬼，每天围着“磨盘”在转呢……

2007年6月22日 写于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