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日记——老陈的“疯言疯语”
2007年6月12日
雨
平日里,老陈木纳,文明地说比较内敛;粗俗地讲,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谁要是惹了老陈,让他疯病发作,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发疯的时候,天王老子,他都不怕。
老陈在工地与我们一起,因他的木纳,说话放屁却掷地有声,我们对他,倒有几分的敬畏。
他发疯的时候,对我们说过,别看男人裤裆里都有那“玩意儿”,有的能“硬”,有的却不能“硬”,眉毛下的两颗眼珠子,也经常睁眼瞎。
裤裆里有那“玩意儿”的人,不一定都是好男人。
昨天,老陈下象棋,为了一包香烟,狠狠地冲小王发疯。起初,小王剧理力争,经不住老陈的疯言疯语对他的糟蹋,他跑去工地旁边的小买部,两块五毛钱,大方地买包香烟。
小王把整包香烟甩给陈疯子的时候,嘴里说:“我裤裆里的玩意儿,是‘硬’的。”
我和小杜从外面回到工地时,老陈已恢复正常,还摸出根香烟给我抽,嘴里说:“小王买的烟,哈哈,小王那玩意儿,变‘硬’了。”
我接过烟抽。谁给的烟,我都抽。
老陈坐在工棚的门槛边,眼神呆滞地看远处的天空,心思重重的样子。
老陈刚到工地的时候,据烧饭的老张背后跟我们说,老陈蹲过“耗子”,吃过几年“黄粮”。我问老张,老陈为什么蹲的“耗子”,老张掂着炒菜的大勺,故作神秘地闭上臭嘴。
记得前几天,因为在砌墙的时候,老杨好心提醒老陈,水泥浆要拌匀。老陈把砌刀一扔,说老杨多管闲事。看见疯病发作,老杨赶紧到我这边,与陈疯子保持距离。
老陈站在脚手架的另一头,我隐约能听见他说的疯话。
陈疯子:“了不起,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了不起,其实都是‘菜鸟’。颠倒黑白,人的嘴,能把白的说成黑,把黑的说成白。人的嘴为什么上下各长一片嘴唇?因为,上也说,下也说,好也说,坏也说,就喜欢搬弄是非。”
陈疯子如果不把疯话说完,难以安静的。
陈疯子:“这世上,到处都是疯狗,就喜欢咬老实人。狗眼看人低,狗咬破衣衫。狗杂种,我再也不受狗欺负了,我也要反抗。过去,有人打我左脸,我还把右脸送去给别人打,我傻呀!以后,再有人欺负我,我就和谁拼命,反正老子是有背景的人。老子的背景就是一穷二白,和穷人斗,没有人能斗过穷人的,穷人要是‘革命’,就能革谁的命!”
……
老杨听见疯话,纳闷地问我:“陈疯子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我“扑哧”地笑,这个陈疯子,我在脚手架上打个趔趄,差点从十层楼上摔下来。
这会儿,看见恢复正常的老陈,我心里说不出个滋味。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我们疯了,或者是这个疯狂的世界……
(注:砌刀——是垒砖头用的工具。
蹲耗子——老陈坐过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