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脸

我是2007年3月10号出生的，双鱼座。我出生时周围的环境很恶劣——当然不是在医院里——充满了油墨和酒精的味道，人们管那儿叫“541”。我的正面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个老人头像，但背面很美，是西湖的三潭印月、断桥和宝塔。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制造我们，而且还这么多？反正我周围挤满了兄弟姐妹。知道吗，老兄，我有种预感，什么东西太多了绝不是好事儿，包括女人和我们。

都说人类对胎教很重视，刚刚来到人世，我就感到了这一点。那是在往我身上喷码的时候，一个已经怀孕的女工对另一个年老的女工说：“这身新工服真难看，要多傻有多傻。”年老的女工说：“凑合吧，再过几天你就该回家保胎去了。记得我们刚进厂那会儿，工服都是背带裤，那时车间里热，男的都空膛着穿。每次我到机器上面去调压纸滚儿，往下一看，呵呵呵，全看见了。”怀孕的女工会意地嘎嘎大笑，我想笑对婴儿肯定有好处。

                    （1）那小子真帅

我的第一个主人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对我的“钱生观”和“世界观”影响很大，到现在也时不常的想起他。那天一早我正躺在银行的钱盒里练瑜伽，当时银行里乌泱泱地全是人，跟打狼似的，都在排队抢购什么开放式基金。那小伙子来买电，先到取号机拿了个号，等他抬头看清叫到多少号，当时就晕了过去。旁边有好心人给他摇醒问清原因后只得安慰他说：“别着急小伙子，你前头不就500多号吗，顶多排到太阳下山。”小伙子说：“不是，那什么，我家里一点儿电都没有了，扛不了一天！”

要说还是年轻人脑子好使，他稳定一下情绪开始想办法。不一会，就见他在门外东瞧瞧西望望，时不时地从地上捡起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纸打开看看。旁边一起练瑜伽的“369”（尾号）问我：“他干嘛呢？”我说你丫真面，在捡别人扔的号啊！

半个小时之后，他果然坐在了柜台前。营业员看着递过来的电卡问：“买多少？”小伙子说1000个字儿。营业员很熟练：“488块3。”小伙子递过去490块钱。就这样，我被营业员从晨练的队伍里抽了出来。

小伙子还住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苏联老大哥帮着咱设计的那种旧楼里，一进楼道，一股很家庭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想这才叫现实生活。走到二楼半的时候迎面下来一老太太，冲小伙子说：“小白，街道让募捐，多少不限。”小伙子停下来从兜里掏出我们一帮兄弟，都没打锛儿就把我拎出来问：“一块钱行吗？”老太太皱眉说少点。小伙子又把我塞回去，抽出了我“五哥”说：“那就五块。”老太太接过去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满嘴韭菜味儿。

进了屋小伙子把我们都掏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转身去楼道里插电。这时旁边的手机响，是一首很很糙的歌曲，而且还是用四川话唱的：“哼哼哈嘿，介就是双节棍儿。”我们一帮兄弟赶紧堵上耳朵，简直就是噪音，还不如“541”的机器声有韵味儿。

响第二遍的时候小伙子接起电话：“你好……我是……对，看完了……感觉啊，不咋样！能不能批呀？……最好别。那咱有稿费吗？400，好，我再看看。”挂了电话小伙子进厨房做饭。我环视客厅，不大，20平米左右，很干净，采光也很好，西面靠墙是两大架子书，塞得满满的（一直顶到天花板），全是福楼拜、莫泊桑、毛姆、萨特、略萨、库特冯尼格、欧·亨利。我心想中国人要都这么用功何至于连一个文学大师都没出！（哥们说话就这么直，甭管死了的还是活着的，有一个算一个。）

厨房可能在炖什么东西，一股香味飘到客厅里来。但我只是爱闻，要让我吃我还真不吃。人类多傻呀，每天为了“三个饱儿一个倒”奔命似的，吃完你不还得拉吗？牛逼你别拉呀！瞎得瑟！

这时小伙子擦擦手回屋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没反应。“欸？插电了！噢，……。”小伙子又起身打开了电源开关。电视里（不知哪个台）一个长相“闷骚”的女主播在播报新闻：“截止到昨天，个人资产超过一千万元的已经突破了300万人……。基金新开户数达到30万，又一次刷新历史记录……。”

哥们一听乐了，全是我们的功劳啊！要没我们，你们人类就是仔儿、就是卵；就得去喝西北风；就得让历史的破轱辘倒着转！100元还是四个老人头那会儿叫“蓝精灵”，现在叫“片儿红”，那是我们老大！这个国家、这个社会，都是围着他转！什么美金、英镑、欧元，我们都是一头儿的，小到谁打谁，大到公转自转——都是我们说了算！没错，是人类制造了我们又怎么样？现在还不一样沦为了我们的奴隶，为了得到我们不惜披枷带锁、丧心病狂地不择一切手段！

哥们这儿正大发感慨呢，从外屋传来一阵高跟鞋声儿，随后眼前一亮，一个长发美女进入我的视线。小伙子笑嘻嘻地说：“行啊，饭点儿卡得够准的呀！”美女温柔一笑，两个酒窝甚是迷人：“我估摸着就差不多了。咦，什么这么香，炖肉呐？”

“昨天刚领了稿费，今天炖锅五花肉犒劳犒劳自己。” 小伙子说着伸手一拉，美女就势一打横儿坐在小伙子腿上，左手圈住他的脖子，右手摸摸自己肚子，小嘴一撅，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那今儿又得吃多喽，回头该起小肚子了。”

“你可以不吃，厨房里还有大白菜！”

“讨厌！”

小伙子突然想起什么，说：“你还记得上次快递过来一本言情武侠小说，让我写书评吗？”美女点点头。

“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下周要一篇1000字的书评，400元。”

“那不少啊，比《晨报》给的多多了。”

“少是不少，就是不许批。但丫写得也忒次了，还不如我用脚写的呢！”

“作者是谁?”

“一女警察！你说她不好好抓贼跑文学圈趟什么混水！”

美女起身：“现在不都这样，那你到底写不写？”

“不想写，我就是再穷也不能坑读者，本来锅里的‘肉’就不多了，不能由着她们瞎祸祸。”

“都这样了还讲原则呐。对了，你不去看看，回头干锅了！”

他俩吃完饭又看了会儿电视，然后进里屋，可能是午睡去了。此时阳光正照在茶几上，晒得我懒洋洋的，于是决定也“撂平儿”。你们可别小看睡午觉，它是下午和晚上精力充沛的保证，人家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每天中午都睡30分钟，好让精液，不是，血液回流心脏。

没睡多久，里屋的一阵响动把我吵醒了，然后美女只穿了“三点”出来喝水。啧啧啧，身材真是标准，据哥们目测，三围分别是38、24、38（英寸），那话怎么说来着，“添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前挺后撅的，看得我正面差点儿流鼻血。

喝完水美女对着镜子照了照，嗔怒道：“白脸儿……你真讨厌，又给我身上嘬出印儿来了！”

嗯，“白脸”看来就是这个小伙子，呵呵，名字不错，我喜欢。哎，别走啊，我这儿还说多看两眼呢，可美女已经扭着性感的屁股回里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