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红尘三月
明媚的光影,在晨色里飘逸,醒时,已安生在我的眼里。走出城郭,穿过闹市,流连在山间陌上,转角处,便是满满的春色。原来,从喧闹到宁静的距离,不过咫尺。
走进三月,油菜花在大地一掷千金,迎春花也一脸笑意,就像童话故事正好翻到最动人的一页。每年三月,不仅是童话的,还注定是诗意的——如果有小雨淅淅沥沥。
宋朝的王安石有诗云:“春风又绿江南岸”,说得真是经典,但又何止是“绿”?
我和三月,我和重庆,注定有些缘分。虽不是三生石上的诺言,却也因了春日的缘故,让我念念相系。初到重庆,是那年三月,一直记得那些掠过指尖的燕子,那些堆浪如雪的堤岸,那些敷了霞光的屋顶,还有爬满了青墙的老藤……
于是,每年三月,我都喜欢沐浴春风的柔情,记起那些疯长的青春,和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想为三月写点什么,要超过任何一个月份。那种丰盈的感觉,满溢到总想四处流泄,就像早春时的那些强风,总想把风筝吹到天上去。
前几天的倒春寒,是冬日的余孽,又带来阵阵寒意。可踏青的路上,人潮依然涌动,车辆迢迢不绝。也庆幸前几天的低温,它延长了花期,让它开得不那么迅速。当然,那些已经开了的,开到尽头的,还是掉落纷纷。曾经红的黄的花,掉到地上,渐渐便没有了颜色。而本来苍茫的土地,经此一役,却慢慢的变成了红尘。
红尘,这是中国人独有的词汇,是一种很美的联想,诠释着我们的人生。因此一说红尘,一头就向着未来,一头便连着过去。不过,未来怎样,我其实不计较,那是来世。
乡村里的三月,不像城里那么低调,那么含蓄。它在粗犷中藏着细腻,婉约中带着率直。虽然春色已渐浅,芳菲却未尽,那一束束流光溢彩的花影,仍让人顾盼不止。
妻把郊外带回的花栽在盆里,给了它很多关注,好像守着自己的青春。有句话说得好:“我们选择了生活,就要快乐的活着。”没错,我们不该被繁忙的生活羁绊,应当学会转身,学会短暂抽离,只有这样,哪怕繁华落尽,我们心中仍有花开的声音。
都说女人如花,其实男人又何尝不是。只愿芳华走过,容颜枯落成一条青藤时,依然可以倾听半帘幽风。若尘埃落定后,让往昔回归梦中,能够静下来,也算一种从容。
三月即将过尽,很快花开荼蘼。有的在枝头上凋谢,有的落地成泥,佛曰:走不出的轮回。君不见,红尘大地上那些斑斓颜色,应该都是花的痕迹。
小区的垃圾桶旁,丢弃着一些风信子。也许因为气温缘故,花茎依然在徒长,还有一些生气。可是,它们连化作红尘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当作垃圾处理。
这些风信子,触到了我内心的柔软部分,于是就捡了回去。当它们是商品时,美丽是有标价的,可在纯粹的我看来,它们的价值却不可亵渎。“我欲怜花花欲去”,是花无情还是人无情?不论这些风信子是否还能绽放,我都愿意给它一个机会。
走在尘世里,总参不透一份禅意。平日里,只期许虔诚能修得半枚舍利,却因了凡心未泯,始终难舍浮生那缕情丝。与风信子的偶然相逢,就恰是来自心灵的一种邀约。
尽管三月的南方有雨,北方有雪,可我终是喜欢三月。岁月在按部就班老去,可思念总在又一个三月长出新绿。望着三月的世界,那一缕风,一朵云,还有那二三娉婷。一季,一年;一生,一世。足矣。但觉得,一个人,只要活出了颜色,又何惧世界的贫瘠。
三月红尘里,路边那些熟悉的法国梧桐,在光阴中,已然添了年岁。我很喜欢法桐的另一个名字,悬铃木。这个别名,美得那么清雅,像散文,也像电影。正是薄暮时,我在法桐下凝神,路对面的门扉,却吱呀呀响了一声。那边是个旧院老宅,穹顶红楼里,依稀仿佛中,飘出了一袭裙衫,秀丽,清逸,又是一抹春色。
看不清过往的红尘岁月,道不尽万丈青翠踪迹。这个尘世,无需深刻,也不必铭记,但你若稍稍留意,便处处有风景,就像这桃花盛开的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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