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青花瓷
其实不怎么喜欢周杰伦的歌,哼哼呀呀的,听不清唱些什么。但有两首歌却有些欢喜,一首“东风破”,另一首是“青花瓷”,觉得曲调婉转飘逸,歌词也写得不错。
尤其是“青花瓷”,初听觉得词不达意,前后不接。可一曲听下来,却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再静静地听,仔细地品,确有那种风烟静谧的江南韵味。
喜欢方文山写的这首词,细腻柔情,也喜欢他的精致文笔。“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它让我们在空灵淡雅中,不管遇见,还是分离,全都笼在永不褪色的青花瓷里,给人一种云水如烟的意境。
我喜欢世上的“青花瓷”,喜欢青与白的素雅之美,也因为我自幼就与它有缘相遇。
很小就发现,祖父屋里有一只花瓶,祖母说是青花瓷,是她陪嫁过来的。记得有一个周末,我在家里写作业,一会,祖母领着一个邻村懂得古董的人回来,拿那只花瓶给他看,那人说是名贵的青花瓷,如果不是现在破四旧,应该很值钱的。祖母笑笑说,只是好奇让你来看看这花瓶,看它是否真的青花瓷,贵贱都没有关系。
“乱世藏金,盛世藏瓷。”后来祖母死了,祖父把花瓶打碎,大部分随祖母葬了,把另一部分打磨成一块块瓷片,缠绕于手腕间,日夜相伴,直至去世。都说玉有灵性,会养人一生,其实青花瓷也有灵性,它是薄凉的,却也是深情的,也会蕴藏人意。
祖母的青花瓷瓶碎了,在我梦里,它散为了满天星星。那一脉脉青花,一块块白瓷,一直在我记忆里,思念至今。尘世几许,朝花夕拾。在光阴的缝隙中,一直幻想再看到那个完好的青花瓷瓶,让所有的故事都回到最初,还原岁月的本色。
几年前的一个周末,随同事去他老家旅游,那是重庆近郊的丰盛古镇。这个小镇,确是老得有些年纪,有千年的白果树作证。古镇有几条小巷,都是窄窄的,幽幽的。走进其中一条小巷,有家住屋引起我的注意,不是门口那盆山茶花,而是屋里闪现的东西。
我正驻足,同事却拉我一起走了进去。屋里,一个老奶奶坐在天井里,用一块洁白的纱布在擦一只青花瓷瓶。那瓶上,绘着一些缠枝莲,莲瓣卷曲,冰清玉洁。四周很静,门口那盆山茶花,执着地守着岁月,而一腔莲的心事,却被握在老奶奶的手里。青花瓷瓶的故事,一定有些遥远,遥远得我不敢走近。老奶奶抬头看见了我们,慈祥地笑笑,对我的同事说了一声,回来啦?再无话语,继续擦着那只青花瓷瓶。
同事告诉我,这是他隔房的奶奶,是亲戚。接着,他带我进到里屋,看见还有青花瓷的盖碗,还有笔筒啥的,上面绘的也是缠枝莲。同事说,这些都是他隔房爷爷留下的。
同事的隔房爷爷,因文革意外,早早离开了人世。隔房奶奶孤身一人,带着当时只有五岁的儿子,来到这个小镇(隔房爷爷的家乡)定居,陪伴她的,就是那一套青花瓷。
一晃又是好几年。不久前,因为想看红叶,又去了一趟那个古镇。发觉已没有了那条小巷,也没有了那个老奶奶,连同她的青花瓷,全都遗失在岁月的隽永里。
走在还存留的另一条小巷中,白墙青瓦间,隐约传来琵琶声声。顿觉,弹不尽的春来冬去,哪里去寻青花瓷的纯净。不由望向古镇深处,仿佛仍有青花瓷在浮动,若隐若现的。
此时有些明白了,从古至今,人们为什么那般眷顾青花瓷。青花和瓷,其实就像一种缘分,白的是品质,青的是风格,瞬间的相遇,铸成了永恒。
雪小禅说:“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一个“等”字,道尽了多少无奈和希冀,却也是青花瓷的精髓。原来,那仕女图的妖娆,水墨丹青的豪气,江南的烟雨,相思的泪滴,一件件青花瓷的传世故事里,让等待也可以这般美丽。
夜晚,再次听周杰伦的《青花瓷》:“芭蕉帘外雨声急,青花瓷里容颜旧。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我沉浸在婉转的音乐里,想起我的祖母和同事的隔房奶奶,灵魂深处那抹青色慢慢洇开,竟是亲切、自然、朴素、温润,和刻骨铭心。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