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橙黄橘绿时
季节辗转,终是薄凉了,落花满地。深秋已是季节最后的绝唱,但满街金黄的银杏树,却如春天的菜花一样耀眼亮丽。在各种秋色即将殆尽时,从每天上班的车窗外,我看到了银杏树的变化过程,看到它们是怎样由绿变黄的。
重庆的秋,阴霾占据了许多时日。而银杏的黄,在这种灰暗的色调里,更显得是神来的一笔。有些令人诧异的是,被风吹落的银杏叶并不四处飘散,它们都齐齐的躺在树下,远远望去,万物已经没了色彩,唯有那一片星星点点的黄色。
很久以前的城市建设者,总想把春天留在城里,在大大小小的行道上,都是种植长青的小叶榕等。这些树,留住了绿色,城市冷暖如春,却遗失了四季变化的生动景色。
近年来,建设者们似乎开始醒悟,在新建的街道两旁栽了一些不长青的、会焦黄落叶的银杏。我们的小区附近也栽了不少,这样,我站在阳台上,就能欣赏到深秋的萧瑟景色。
心里,不由有些感慨,为什么长青的反而不招人待见,自然的凋零却得到人们的赞许?
尘间的植物,招人喜爱的是按照季节规律开花落叶、春华秋实。红尘中的人们,其实也应该如此。青春时不需要老成,打打闹闹才是本色;壮年像午后的骄阳,是拼闯的时候,就应该在希望与失望的沼泽中跋涉;暮年了,那就从容享受生活,什么权力、金钱、虚荣都是过眼云烟,含饴弄孙更能品出夕阳的美丽。
岁月流转,秋的时令每年都会如约而至。随之便有了“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的秋景;有了“助秋风雨来何速,惊破秋窗秋梦绿”的秋雨;有了“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的秋情;有了“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夕阳外”的秋意;有了“一抹金黄挂满树”,有了“秋风秋雨愁煞人”。
这世上,大多数人是喜欢秋天的,喜欢它的金黄,喜欢它的热烈。可也有不少人,面对秋风萧瑟,万物凋零,会把秋天用来寄托愁思。比如南唐后主李煜的词:“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李煜此处写的愁,其味在酸咸之外,却根植于心,舌品不得,心感方知。
也许是秋花、秋雨、秋草萧瑟的原因,秋天的思念总比平时多一些。秋天,便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一些文人笔下的悲愁之题,因此,很多人也便派生出许多“悲秋”的情结。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相信孔夫子说此话时,一定也是在秋季。因为只有在秋风初起时,面对霜天水影的景像,看共长天一色的秋水在缓缓流逝,与孤鹜齐飞的落霞染红了天际,他才会自然地感叹“逝者如斯”的。
秋天的另一大特征,就是闲适。在秋天的黄昏,独坐在银杏树下,泡一杯茶,翻开一本杂志,一片凝黄的银杏叶落在书上,把它装点得越发素雅、凝重、高贵。抬头凝望远山,看到的是苍凉而迟暮的夕阳场景,是那样的悠闲,那么的从容不迫。
这个季节的秋,于我是安宁平和的,喜欢端坐于秋日,感受黄昏的寂静。发觉,秋天里的人们会大气一些、悠闲一些、从容不迫一些,而那些秋天的日子,也总是显得要精致一些。在这样的时日里,即使有一些悲秋的情结,应该也是生活中的一种诗意。
走在秋凉中,最美的还是深秋的景色。此时,往往是枫林经霜而如血,银杏经风而飘零,夕阳遇晚而残落,人沐深秋而伤情。而在茫茫红尘里,夕阳知晚而贵红,人生暮年而淡薄,季节以深而至浅,这其中蕴藏的一些感动,无论你何时回头,它都会在那里等你。
其实,人生也有四季,当生命走到深秋时,心思会渐渐淡去。一直不是个特别明媚的人,季节辗转,伤春悲秋也有时,于是总想储存些温暖,将那些握住握不住的时光,都涂上暖色。
生命,也许就是一场相聚和别离。有些人不知不觉就走散了,任你怎样眷恋,总是要离开的,就如这秋风中的落叶。一些回忆很美,可生活毕竟不是诗,即使每一天都有阳光灿烂和鸟语花香,但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却在于自己的选择。
人生,要走过许多路,才能轻握一份懂得。在这深秋里,回首平仄跌宕的人生,循着唐诗宋词的韵律,再次想起东坡居士无比豪迈的诗句: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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