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

   三月，是个多情的季节，一些脍炙人口的诗句都是描写三月的——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
   在这些诗句中，尤其喜欢“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两句。在记忆里，家乡三月水中的那些鸭子，还有那些红遍家乡的桃花，是我最熟悉不过的。
   一直喜欢桃花，曾经为它写过许多文字。从冬天写到三月，从三月写到四月。其中，偶尔也有几缕灿烂的忧伤，随着灵动的季节，划过空濛缥缈的诗页。
   上个周末，趁着天气晴朗，便驾车向初春的家乡驶去。家乡有座桃花山，可以在那里看桃花盛开的美景。家乡的桃花山，那里充满我许多童年的记忆，是我心中的世外桃源，心中的万亩桃林。
   回到家乡，阡陌依旧，景色宜人。一个个池塘、一处处竹林，古樟垂柳、小桥流水，都是似曾相识。而村里人家，或依山或傍水都建起了小楼，再也不是旧时的光景。村口有三五个小孩在那里玩耍，好奇地望着我们。而我也仿如南归的燕子，找不到旧时的家门。
   离开村子后，我们就直奔桃花山而去。远望桃花山，山势不高，却奇秀无比。一簇簇含苞初放的桃花，粉的似霞，白的如雪，漫山遍野地吐露着春的生机。爬上桃花山，一阵阵微风吹过，桃花悠悠浮动，旖旎多姿，清香袭人。
           

    身临这飘逸淡雅的环境，看着桃花含笑的怒放，思绪早已穿越了梦幻和现实，不由就想起那首《人面桃花》，想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诗句。于是，喧闹在三月枝头的灿艳，就有了一丝淡淡的忧伤，一脉绵延芬芳的诗意……
   依稀记得，第一次邂逅这首诗，还是在练书法时。当时望着被行书写出来的这首诗，心底第一次有了一种疼惜。一首好诗，就这样被我留在了心底。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桃花开了千年，春风也吹了千年。千年之后，依然是门前的桃花和门后的笑脸，犹如梦幻，犹如传奇。天地间，究竟有多少一相遇便成了刻骨的思念，有多少一相识就成了终生的永别？
   但那年的三月，当我读懂这首小诗的时候，没想到淡淡的忧伤会一直延续至今，会使我每每面对桃花，就犹如面对着一种悲剧的象征。
   不知我们许多人，为什么总在匆匆时光里，无端地错过花期。而那些散落的芬芳，也许就是爱的流转，是对华年最美的铭记。
   花草本无意，流水亦无情。这意，这情，其实都是人的心思所生。一首诗，让我的心绪难平；一段情，让我的爱怨交织。也许，桃花的艳丽沾了忧伤，更能让人铭心记忆。
   大概也缘于此，对悲剧和忧伤，慢慢便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人生会有灿烂的时候，也会有凋谢的日子。倘若能用自己的生命成就一部悲剧的诗意，或许人生就更有意义。
   桃花也是这样，在明媚的春光里绽放，在春风和煦中凋零，在淡泊宁静中走完绚丽的一生。尽管花期短暂，也要尽情地向世人展示其最靓丽、最娇媚的姿容，为春天增加一点丹彩，为多情的春风献上耀眼的一媚，以不负其眷恋之情……
   下山的途中，发现路旁有一尊奇岩，爬满藤萝，人称“童子守山门”。山坞里也有一簇簇嫣红的桃花，一直伴我同行。此时，不由又心生别样情怀：不知是踏青，是览胜，还是追寻那些熟悉的桃花，逝去的童年，曾经的三月？
   返程，我依依惜别。在这桃花盛开的地方，一切都不再是昨日。惟一不变的是，魂牵梦萦的流年里，桃花依旧，含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