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散文诗 |

鞋样儿
很多往事,早已在这本书里夹薄了,也就板板正正地躺着,睡去。
而那些岁月,却被纳得厚厚的,一针一线,结实了千层的叮嘱,直到现在,也不曾磨破。
在脆弱,只能往喉咙里咽的年代,眼泪在每个孩子的足下挂成了浆,风干后,再絮上一层憧憬,接着风干!
祖母的日记本里没有文字,一遍遍用层叠着记忆的老手,翻看这些脚印,无数的故事栩栩地走来。
她像秋天的老树,清晰地记得每一片落叶一样,侧倚着黄昏。
说出每一双鞋样儿,是哪个孩子的脚。
顶 针
不用针的时候,很难想起它。
那凹痕,是凹过了之后,才密麻的。
还是密麻以后,继续凹呢?谁也说不清。只知道,一个手指穿过去,那些针脚就不曾停下来。一路严实了,容易遗漏感恩的怀兜。锁死了,一不小心便脱落情感的崖边。
童年的补丁,总在膝上色彩斑斓;大地的补丁,是无数孩子的打滚和攀爬。
套上顶针的手指,顿时长出了头颅,一次次顶向贫穷和屈服。
它。是祖母唯一的戒指,时间久了长进了肉里,也变成了肉。
拯救虚荣的,在阳光下闪光。拯救希望的,在黑夜里明亮。
她决定。最终。
带着这祖传的、昂贵的嫁妆。
嫁给死亡。
办 法
那年,祖父肺结核,家里紧,更别说补充营养。
各种办法,都被那个冬天冻僵了,一声一声干咳,震低了本来邦硬的温度。
顶梁柱倒了,这个家也将薄成一件单衣。
恰好,这个时候父亲出生。
祖父,得救。原来,多一口人,多一份口粮,婴儿还有特别照顾。
后来,我问祖母,怎么那么巧父亲早产呢?
她说,那一交是她自己绊倒了自己。
那天雪下的很大,她很害怕。
采 访
一次,祖母接受报社记者采访,关于抗战时期妇救会的工作经历。
年轻人问起,祖母被日本人抓住的一段往事。
“您被日本军抓住时,作为一个党员,您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啥也没想!”
“那敌人把刺刀架在您脖子上的时候,您有什么举动?”
“我吓尿裤子了。”
采访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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