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圆谎

　　（9）

　　阿兰那晚玩的很开心，每次我唱歌到高潮部分她都尖叫鼓掌。在我唱完下台她会给我把酒倒好。偶尔一激动还会抱着我啃上一口，我不喜欢这样子。但谁叫吃人嘴软呢？那都是场面上的事情吧。当她叫我送她回那个小发廊外的时候她再亲我的时候我婉拒了，因为没有人的时候，我还是守身如玉的。毕竟这时候我不需要再给她面子，还有就是我的确累了要回工厂宿舍休息。那段时间几乎她们隔几天就会来找我们玩，毕竟她们也是需要工作赚钱的，她们的钱也来的很辛苦，或者是身体，或者是心灵。一般我都很少象自己喝酒那样狂喝，再或者我真怕酒后出点什么事情。自认自己还有点传统的理性，所以不会去跟一个小姐谈未来的事情。人在他乡，大家只是彼此取暖吧，有个信任的人说说话。而后来的事情已经不是说说话那样简单了。阿兰和三个女孩子集体跳槽，因为她们说那老板太黑，她们做业务只能拿到三成。所以就借口离开，然后在窝肚村找了一套三居室，虽然是村，但去过广东的都知道，有些村比一个县城还繁华。五百块钱一个月，在98年的打工族群里面，住这样房子的很少。

　　她们三个人就象无家可归的孩子，每天晚上都会来找我。基于山中打鸟的原则，排骨和刘兵也与另外两位勾搭上了。我们六个人玩的暗无天日。他们干脆就搬到一起去住了，后来我们托道上的朋友把她们介绍到市里的一个KTV坐台，相对客户钱好拿一点，听着也比发廊好听，而分帐是以KTV老板三成，我们三成，小姐四成。她们正式算是跟了我们，出事就由我们罩着。每个星期阿兰她们会回横岗一次，给我们交钱。我还是在宿舍里住着，他们劝了我好多次让我也搬过去，但自己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但这样做其实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在外面混讲的是面子。又到了阿兰她们回横岗的时候，下班后我就和排骨李兵过去了。其实我也有钥匙，我们一人一间房。只是我从来没去住过，只是偶尔过去坐坐。阿兰和我坐在床上说着她遇见的那些客人，说着她工作的事情。当然是以靠在我肩膀上为前提。不经意她看着我就放绿光了，向我身上扑了过来。我轻轻把她推开。点了只烟我很严肃的说：

　　“阿兰，不要这样子。”

　　她有些不解的看着我问：“嫌我脏吗？”

　　“不是，我们是朋友，我罩着你，你给我钱，你出事我帮你。如果我睡了你却收你的钱，那就连那些嫖客都不如了。你说呢？如果你也把我当你朋友的话，那我们就这样子不是很好吗？毕竟我们不是为了上床而在一起。”

　　话刚说完阿兰就哭了，把我抱着很久没说话。终于等到她不哭的时候。她开始轻轻的说。

　　“那你以后周末都在这里过夜吧，我们说说话，要不阿梅她们两个会笑我的……..”

　　“好，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我与阿兰达成了一个周末在一起的共识。

　　不一会儿李兵来敲门，我假装把皮带解松了，提着裤子去开门。他小子笑着说，累了吧，走吃宵夜去。我也迎合着笑了笑。去叫排骨的时候，他小子还在说等会儿。排骨那小子没锁门，所以我和李兵直接就推门进去了。还好，盖着被子。我玩笑着说，我帮你怎么样？阿梅说来呀，排骨则没这样大方。

　　“去去去，这个小事情我自己搞定。”

　　窝肚村的夜很是喧嚣，夜排挡人来人往。大家肆意的玩笑着，打闹着喝着酒。那时候没有文字和板砖，只有珠江啤酒，万宝路。还有几个深圳的异乡人说着各自家乡的故事或者这个暴发户云集的曾经小渔村的故事。偶尔会想想十年后的他们应该都怎么样了？或者都上岸了吧，05年的时候，有个六合彩坐庄的朋友跟我说起李兵的事情，听说他因为赌六合彩欠了高利贷，正四处躲债。其他的呢？排骨呢，谭强呢？一个湖南人，一个湖北人。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面，没有任何消息。有没有消息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我已经路过了他们。那时候我们彼此兄弟相称。排骨和谭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如果不是认识我的话，我想他们应该还在老老实实的打工，永远只是象很多普通的打工仔一样对混混又恨又羡慕。自己不象他们走我的路，所以在外面处理事情几乎都只是在了解的时候，喝酒或者唱歌叫上他们并给他们讲着那些故事。因为他们没打过架，挺老实的孩子。我摸着良心说，我真只是把他们当一起玩玩的朋友。自己已经把自己从一个品学兼优并被乡邻曾经称为神童害成一个深圳街头的小混混了，何苦拉人下水呢？我的确是那样想的，所以也就那样去做了。

　　老妈曾经在我炒菜的时候问过我，问我现在后悔不后悔那时候做的那些事情。如果我听话一点的话应该大学毕业并拥有一个优越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了，而不会这样在外飘泊十余年。而老妈说如果不是家里办私立学校的话，稍微经济宽裕点，我或者就不会学坏了。我只是笑笑，我从来没后悔过自己走的路。但我没直接跟老妈说，的确，对我抱以很大希望的她被我气哭过很多回，我只说，如果没办学校或者我已经被抓了，或者我混出头了，再或者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就被下岗了。其实现在回忆这十年余年的漂泊。自己收获似乎远远比失去的多。至少，我已经习惯了享受一个人的孤独与寂寞，或者偶尔想起那些人那些事的失落。

　　我在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安静的写下：“如果不能忘记一些事物，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记得。那些哭与笑都已和伤痛变成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