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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间》布面油彩
《做梦
《抒情诗
《做梦 到月亮上去》布面油彩
《抒情诗 音乐》布面油彩
《初春》粉笔丙烯
韩青画画,早有耳闻。未见作品时我就相信她的画一定会张扬个性,与众不同。果然,今天读到她的作品被“震”得不轻,这是我读画的第一感受,实在话。她的画与她的写作一样,轻松的言语中透露着天赋,直白的表述中显示着智慧,似诗,似图,也似文。的确,直觉的观念正是她作品的灵魂所在。
韩青的画又一次验证了一个道理,艺术不是教的,天赋不是学的,艺术是文化过程的修养与再现。这并不是否定艺术教育的功能,专业的艺术教育应该说对艺术家的成长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教育的核心应该体现对个性的培养与启发,非学院派一家,也不是一呈不变的套路和千篇一律的模式样板。近百年来,国人完全浸淫在西方艺术教学体系之中,循规蹈矩,将自己的文化血脉抛向了九霄云外,当然也包涵着自身的文化自觉。在我们的文脉中,文化人作画在元代就形成了文人画体,造就了一个具有原创意义的艺术大师时代。而今天,所谓的专业教育模式一统天下,恰恰限制了艺术个性的生成,过度强调专业化、模式化、标准化,非专业出身的文人艺术家被埋没并不奇怪。有人为此感叹,这个时代不是出大师的时代,我以为,关键是用什么准则去判断艺术和艺术家,或许大师就在你身边,或许你自己就是大师。
读韩青的绘画作品让我感慨良多。20世纪50年代之后,中国的绘画艺术多响应时代的号召,不断涉入生活的洪流,承担起艺术性与社会性并举的重任。进入20世纪80年代,艺术作品大多充斥着文化批判的情绪,透露着伤痕与回归的气息。90年代,政治波普和新生代艺术涌现出来,光头的形象、漂移的状态、穿睡衣的市井平民、浓艳重抹的女郎,这些大量重复的符号更多表现理想幻灭后对俗世生活的夸张与戏谑。进入21世纪,又迎来了一个消费主义的时代,在与国际接轨的基础上,艺术样式确实不断翻新,艺术媒材也在不断扩展,表面上既多样性也多元化了,但受艺术消费观的影响,我们的作品总带着点迎合国际潮流审美趣味的影子,潜藏着欲望的呐喊。在令人激越的“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口号背后,真正对艺术语言进行纯粹探索的艺术家并不是太多,真正具有文化释放意义的本质性的艺术作品更是少之又少。而韩青作为作家的绘画给我们的启示在于她真正在用直觉的观念绘画,用感悟绘画,用文化积淀与个人方式绘画,用纯粹的语言去直接表述她理想与现实的生活状态。直觉的感受与表现,恰恰是一种真正的艺术家的绘画方式、思维方式与生活方式的综合。她的画是纯粹的,也因而具有了动人的力量。
韩青是一位才女作家,她的文字给我留下的最深印象是机智,在阅读中不易被读者俘获,这些文字聪慧地游移着,却从容不迫,的确是一种功底与境界。与她的文字相比,她的绘画似乎更纯粹,更直觉,这些“启蒙”作品打破了很多东西,但令人惊叹的是,韩青在极短的时间内极其准确的表现,又看似轻松地找到了自己的绘画语言,并且掌控了它,甚至这种直接成为一种优势,简约、纯粹、自信,承载着她的观念,形成了她自己的风格。我想,这与她的文化造诣不无关系,艺技相通,文而化之。
韩青笔下的人物是个性的直觉表现,富有神秘色彩。《一天之间》打破了时空概念,不同寻常的构图把人物梦境的生活再现了出来,人物局部与整体呼应,斜线大胆交织,补色无意识对应,心理瞬间的表现到位,刻划出人物内心的独白,当然也是她绘画过程的自觉。在《抒情诗 子夜》、《音乐》、《做梦 几种色彩》、《史前女子》中,她大胆挑战以色造型,表现梦境般的女性生活,她揭示的更深层次的是女性的知觉状态,涂鸦式的平涂与色彩的神秘感相对应,用色谱寻找人物的神态,直接表达作者诗化的观念语言。《做梦 到月亮上去》大胆地将心境语言用艺术语汇表达出来,用点线面的色彩对比去表现,很直白,很幻觉,又很空灵。她画的是她能够驾驭的,更是她自言自语的表述,达到了一种认知上的自觉。静物《声音》,以静求动,快速的笔触、居中的花瓶、花的排序,似节律的重复,的确感受到色彩的声音和造型的节拍。《波动的水纹》表现了猫戏鱼的普通生活场景,刻划出动物天性的神态瞬间,形神兼备,轻松的笔触,亮化的色彩,一动一静,一实一虚,呼应的关系与瞬间的微妙情势均拿捏准确。韩青的绘画作品具有极强的表现主义色彩,观念性强,表述手法直接、直率,也直观,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现实主义的源于生活,而是揉入个人经验的观物所感,是作家所独有的情诗相映,作者是借物像与色彩表达一种直觉的状态和纯粹的观念,在她的作品中,诗化、境化和物化交融在一起,很耐人寻味。
韩青的绘画在学院派之外,却走向了艺术的本质。在她的画中,没有欲望,没有呐喊,没有沉重的哲学解读,也没有所谓更深层次的内涵表述,很自然,这或许是当代艺术的本质。她的画是平面的,内容上是诗化的,形式上是直觉化的,她采取了对绘画空间限制的手法,加强平面语言的色彩对比效果,人物与空间融为一体。如果说原始艺术是本质的艺术,西方文艺复兴是科学的艺术,中国文人艺术是文化的艺术的话,而当代艺术却走入了艺术发展不同时期的综合,更向往艺术的本质,走入精神理想的层面。韩青的作品更流露出似史前绘画的直觉表现的意味,轮廓流畅、准确并适度,画面整体散发出朴素、简约、幻觉的气息。这些绘画有一种自得其乐的语汇,似乎游离于社会之外,但色彩的沉重加强了它的神秘感和观念性,这些东西像一层薄膜笼罩在画面上,使画面沉稳不轻飘,更加强了绘画的语境,也加重了绘画的纯粹表现力。
读韩青的作品你会感到很轻松,因为她的精神、她直觉的观念已经完全融入了她的生活方式、绘画方式,是对艺术语言的认知,也是她本质力量的显现。韩青选择以直觉、单纯、朴素的方式呈现出来,用她的话讲是“刷”出来的,很直接又很自信。其实艺术观念是艺术家创作的本质显现。韩青对事态、人情、物化的东西认识很独特,她作品的当代意义并非追逐什么主义与观念,而是驾驭绘画语言的一种自觉。看到她的作品,我联想到今年六月到意大利参加了威尼斯双年展,到德国参观了卡塞尔文献展,又到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参观了当代艺术展,给我带来了很多启示。看完这些当代艺术家最前沿的作品之后,最大的感受就是他们所关注的问题已经打破历史、民族、宗教、国家与地区的界域,更多开始关注艺术的本质问题、人类的生存问题、社会问题。艺术家更主张艺术语言上的自觉,艺术样式的开放度也走向了极致。当下,国际艺术大展所推荐的往往是有创见性的非主流艺术家,关注的是艺术语言的创新与标新立异。艺术不再是服务于一个领域的工具,更不是生活场景的唯美再现,艺术语言纯化成为当代艺术家所极力倡导的思潮。时隔两个月,看到了韩青作为一位作家的画作,的确让人感慨,并重新思考艺术的本质问题。韩青的绘画给我们带来了启示,就是让艺术家回到原点,回归本质,让艺术回到直觉地表达,让社会容忍艺术的个性生存与张扬。
潘鲁生
丁亥年处暑于历山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