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送子图

 

河南淮阳泥泥狗人祖猴

 

 

    性对中国人来讲，是一种禁锢的东西，一直到现在，老百姓也无法很坦白地讲出来。或许是中国人长期封建意识的遗存，从骨子里面就“回避”。但矛盾的是，性在生活中又不可回避。所以中国人和西方对待性的方式不一样，正常的性事也“偷偷地”，“秘密地”。说到底，还是风俗的不同。中国人对待性似乎是从人文角度看待，缺少现代科学意义上的“性”知识。
    民间性爱观念受社会主流文化的影响相对比较少，所以我总感觉民间的性爱观比较健康，比较朴素，比较真实。这在民间歌谣、民间故事里反映得比较多。像陕北信天游，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酸曲儿”，唱得都非常直白，赤裸裸的，调情、刺激。在贫困生活状态下，民间的性爱观有原始遗存的味道，有人性本能的东西，和上层社会深宅大院比起来，也更人性一些。改嫁、私奔这些事情在民间出现得也很多，它从另一个侧面反映百姓对待性的态度和婚姻观念，氛围相对宽松一些。但在民间，老百姓对性的理解不是从书本上来的，而是有点移情，把男女的事解释为阴阳、生殖。河南淮阳的三月三人祖庙会有老百姓制作的“泥泥狗”，把动物拟人化了：公猴、母猴生殖器突出，或交合，或母性，或亲合，很直白。但他们对性的理解是生殖繁衍，以此求得人丁兴旺、子孙繁荣。一些民间常用的题材也有反映两性、阴阳的涵义，如蛇盘兔、鸡戏蟾、蛇钻莲、凤穿牡丹。陕西民间剪纸中有“扣碗”的花样，大多是婚俗用的，上为垂阳男蛾，下为双乳女蛾，喻意为“合卺之喜”。中原地区民间用的枕头，造型也有说法，有双蛙耳枕、双头虎枕，一些研究者说它是生命之门，看来还是跟生殖、阴阳、交合有点关系。
    中国民间传播性观念，对女孩子有一个秘方：结婚前母亲送给她一个东西，叫“压箱底”，说的是男女床第之私的事。压箱底在民间千奇百怪，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特色。据说这物件放在箱底，能驱走窃财之鬼怪，可能就是找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吧。但它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法子让成人男女知道这性是啥回事。
    河北武强是重要的年画产地，他们那儿女孩子出嫁，娘家要送女儿几个“花炮”，形状和燃放的鞭炮一模一样，但里面没有炸药，打开以后是一个木版印制的“小手卷”，里面印的全是男女在一起的情事。山东聊城是在葫芦上刻上春宫图，不仅是性的教科书，还寓意多子多福，早生贵子。陕西荷包上的春宫就更精致了，反映的故事情节更是五花八门。在古代，“言教不易，身教不行”，也只能画个图示，去秘密地琢磨。这些东西是封建社会特殊社会背景下的产物，说白啦，就是做给两个新人看的。因为禁欲式的教育使得男孩和女孩从出生到成人，对性知识都一无所知，只好靠“压箱底”的小把戏来提示。在封建制度下，男人可以妻妾成群，但都回避谈论性的问题，更何况女人呢？所以中国很多婚俗的“闹房”都是开放无矩的，有的学者就提出一种观点，说这是对性知识的一种恶补。闹房，还有新婚初夜的听房，都是一种性教育、性启蒙。“三日无大小”，平时对性的讳莫如深和这时候的放肆，形成了鲜明对比。就是因为禁锢，所以在成人圈子里就流行用口头文学、戏曲等形式来传播这些东西，但形象化的、类似春宫图这样的东西还是绝对不能传播的。这一点正好和西方对性的态度相反，他们是用科学主义的态度把性说成“器官”，讲给孩子们听，让他们对性行为、性知识有所了解。了解了也就不神秘了，所以他们的成年人很少学习“民间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