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伯去世的那天,二妈被医院确诊为肺癌晚期。一个家族的命运也是同时通过这样的方式相连的。亲戚们都唏嘘,为什么?5年前大妈去世后没几天奶奶也离开,难道总是要这样?一个人离开,要带上另一个人?
在大伯家参加追悼会时遇到了从老家赶来的二妈的女儿华姐,她一直充满悲伤,深情落寞,遗体告别时是全场哭的最伤心的。让我想到之前妈妈生病时的感觉:一把剑悬在头顶的上方,随时可能落下来,那种滋味是非常压抑和折磨人的。真落下来,也就是苦苦挣扎等待伤痛后的重生了。现在,这把剑,悬在华姐她们姐弟三人的头上。同时大家都担心的是,二爷怎么办?身体一直不好的他几十年来习惯了依赖二妈为他打点一切。
我问华姐打不打算把检查结果告诉二妈?她坚定地说:“不告诉!坚决不告诉!哪怕到最后也不告诉她!哪怕她自己有所察觉也不承认!”本能地她选择这样的方式保护妈妈。只是,我结合自己经历和经验告诉她:这样的回避交流,只是我们自己内心的害怕,不知道该不该谈,不知道怎么谈,不知道谈后会有什么结果,不知道这结果我们能不能面对处理,所以我们就选择了回避,将自己和病人关闭在各自的房间里,独自恐惧和伤悲。病人到最后,对自己身体状况最清楚,但是如果她们自己想谈谈,却看到亲人子女都在逃避,都在说“很好很好,你只需要安心养病,积极配合治疗”那么她只得无奈选择沉默,孤独地承受着病痛和所有的情绪,并且最终带着心理无人理解、无所支持的伤感漠然离开。
根据华姐边哭边介绍二妈的情况,她得癌症的心理病因是很清楚了,让我忍不住得再写一遍,以让更多的人能从中学习借鉴。
二妈性格内向、所有的不开心、生气、伤心都习惯性地自己压到心里,从不和子女说,和老公说两句不被理解后也压抑下去。基本属于《心理学读‘癌症不等于死亡’》博文中提到的C型性格:忍气吞声型。过于克制、压抑自己的悲伤、愤怒、苦闷等情绪。患癌症危险性比一般人高三倍。有长期克制、压抑、不满、悲愤等情绪的人更容易发生癌症。
另外,二妈有个她很心重的孤寡侄女,据说对其比对自己子女还心重,就像自己女儿一样。这侄女,于去年得癌症去世。二妈因此非常悲伤,可能悲伤中有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这被压抑掉的自责和内疚是非常伤人身体的,她的潜意识为她选择了在一年后与侄女得同样的病来表达自己特殊的爱。符合“80%的癌症患者在过去0.5-8年间遭遇重大精神创伤。(父/母去世、子/女去世、配偶去世)”这一条。
二妈的大女儿梅姐随夫去往江西安家,十年没有回家过几次。二妈长期和二女儿华姐生活在一起,但是她一个传统的观念是:住在女儿家总是住在别人家,和儿子住在一起才是自己的家。这个局限性信念让她也总不能舒展开怀地活着,是否总有一份憋屈和不如意在心里。二妈的儿子家房子不大,没有条件把爸爸妈妈接过来一起住,因为工作的忙碌也很少回家看父母。一直到二妈的小区里开了一个浴室,松哥洗澡后总会去看看二妈。二妈总是很开心地说“儿子要回来洗澡了”。
老人的含蓄和压抑总是让我们感到心酸。
记得杭州大哥说大伯也是这样:他们的习惯是每周日下去所有人都回家看大伯,陪他在小院子里聊天,吃晚饭后才归去。而大伯在每个周三周四就开始兴奋,就安排保姆买儿子和孙女们每个人喜欢吃的菜,安排保姆大扫除收拾房间,为了怕自己失望他会特地在周五时打电话给大哥说“周末你们如果忙了,就不用来了”,以此试探,提早得到答案儿女们究竟会不会回来。他甚至会在周日的上午去稍微锻炼好,做好呼吸机,提早睡个午觉,养足精神好迎接他朝思暮想的孩子们的看望。却从来不会直接打电话告诉任何人说“我想你们了,你们来看看我。”这个代的老人都太自觉,太为子女着想,太考虑子女们每个人自己的忙碌,总是习惯了把自己的需求放在最后,压在最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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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华姐在积极治疗的同时也要多尝试和妈妈谈谈,了解一下她的感觉、对疾病和治疗的想法、她的心愿和期待,不要害怕,或者就带着害怕去谈。华姐还处于对这个消息的应激状态,何况,她自己的性格也遗传的二妈的内向、压抑、不交流。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说:“能不能请你有空回老家的时候,和我妈妈谈谈,帮她疏导疏导?”当然,我会专程为二妈回去的,为陌生人都可以做那么多,更何况对自己的亲人?
写道这里,想打个电话告诉远方的爸爸:“爸爸,如果,你想我了,一定要告诉我,我立刻就回家看你。再忙碌的事情也没有你重要!”或者,我也不要指望他能够“自私”地打电话告诉我了,我应该主动地、经常地去看望他的。我也应该尽快改善住房条件,让爸爸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一段时间的,我知道,那是我们共同的心理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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