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去肿瘤医院做临终关怀志愿者。出门前,有个猜想,这次会不会再会撵出来呢?给自己打气,即便再被撵出来还是去,因为这件事是我想要继续做下去的。如果病人能接受我,陪陪他,和他说说话,就算我今天运气好。带着调整好的心态,出门,外面阳光灿烂,久违的阳光洒在万物之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开车在路上,我在思考,我究竟为什么热衷于在做临终关怀这件事情?我真的有那么无私和大爱吗?我真的那么需要帮助别人吗?帮助哪怕根本不需要我帮助的人吗?这里所有临终的病人在我心中都是我投射的妈妈吗?我在将没有陪尽的妈妈的离别之路在这里延续?我在将妈妈的病故前我没能敢触碰的死亡的话题在这里完形?
“守护,关怀”临终关怀项目负责人黄卫平在志愿者培训时说的话我是认可的:“我们并没有那么高尚,我们也不是去帮助别人的,其实大家来的目的都是想尽早的探索死亡,体验死亡的,都是报着学习和探索的态度来的。所以,我们要感谢的是病人给我们的机会,给我们陪伴他们的机会,给我们分享他们死亡感受和经历的机会。”
很快到达,拿到我分配到的床位号,74岁,男,胰腺癌晚期,已转移,才开过刀,一直是老伴陪伴。老伴每天从普陀区赶到徐汇区,一坐一整天,夜间是护工留守。
带着真诚的微笑问候了病人胡伯伯和和他的老伴,了解病情和心情。努力找话题关心了几句,胡伯伯很委婉的说:“我才动过手术,精神不好,不能说话,一说话就想吐,等我精神好的时候再陪你们说话”。听这话有点心酸,原来我们的爱心服务在某些程度上竟然成为病人负担,成为他们觉得需要配合我们,满足我们需要的治病的义务之一。这里面一定哪里有点问题了,我理解的临终关怀不是这样的。我继续保持微笑,表示,不用陪我们说话,我们也不一定就是不停的和你们说话的,只是一种陪伴。说完,知趣地想我也许该离开了,老人的话虽委婉客气,但是已经意思很明确了。老人再说:“下周,等我精神好点,我再陪你们说话哦,今天你先请回吧。”我微笑告退。
回到办公室,冲着伙伴们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大家都开心问:“这次成功了?”,回答:“这次有成功得被撵出来。”大家都理解并深有感受地笑了。
然后我们开会,讨论和李嘉诚基金会对口的新华医院的一个合作项目,在那里,我们服务的人群是临终病人的家属,她们有着关于是否要告知病人癌症的真情的顾虑;有着长期隐瞒真情、强颜欢笑的压抑;有着不知如何面对失去病人后生活的恐惧;有克制自己,面对病人反复情绪波动挑衅的压力;有担心具有遗传性的癌在自己身上重演的疑病恐惧;她们挤压和默默忍受了太多的消极情绪无法排解。
于是,关于临终关怀,一个新的服务内容,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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