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随想录 |
活着的场面
有文化的叫生活,没文化的叫活着,没文化的干什么?放羊、挣钱、长大娶媳妇、娶媳妇生完娃,接着挣钱、放羊、再娶媳妇,周而复始。像张北地区,快下霜的时候,一个村子几百个丁壮穿着棉衣、棉裤,麻绳子一扎,过去叫生产队的长垣,断壁残垣,往向阳处一蹲,一天吃两顿饭,从早上九点多就聚到一块了,然后用莜面加点盐,蒸得半生不熟的,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几个人一大筷子,大黑手拿住,然后八毛三的地瓜烧,对着嘴,你喝一口,带着渣子、带着沫子递给他,把早上吃的那点青菜叶子也挂在牙上了,昨天晚上吃的玉米棒茬子星也挂在上面了,就这么喝,然后还在那讲些啥。这就犹如鲁迅先生的《社戏》,这也是社戏。懒洋洋太阳、懒洋洋的人、懒洋洋的气候、懒洋洋的环境、懒洋洋的话题,有的在那蹲着,裤裆裂了,光剩一层薄布,一会儿感到凉了,两腿一夹,暖一暖以后,又不由自主地慢慢分开,再呆一会儿凉了,又把两腿再夹上,然后有一个花生米从棉衣口袋里漏了,掉到棉裤的夹里层,在棉絮里边掏出几个前年此时的花生粒,放在嘴里,带着棉絮在那嚼,然后那白沫子在嘴丫子这块,像小磨香油在磨着,然后还在那吱吱唔唔不停地说着,这就是最好的活着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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