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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刊登于《漳州广播电视报》的诗文

(2020-08-06 18:26:24)
标签:

安琪

漳州

广电报

吴常青

北庙新村

分类: 安琪收藏

近期刊登于《漳州广播电视报》的诗文

 

 

《海世界的地图》  

 安琪

 

这地方习惯称为抽象画廊

我们到来的时候,风夹带着淡蓝的鱼腥味和新鲜的阳光的抚摸把那些没见过海的诗人们激动得脸颊都变形。

只一眨眼功夫,他们就赤裸着双脚浸入海里,像没见过雪的南方人一样捧起水一阵狂喜。这地方有一个容易产生联想的名字:六鳌。是漳州市漳浦县的一个镇。也许传说中它有过六只鳌光临的历史?

我早已从各种报刊杂志获悉六鳌有一个令人讶异的新景点,似乎是岩石上刻满图案,形成抽象的事物的形状。对海,我并不陌生,所以我一到目的地就直奔主题,竟然也是大为震惊地呆在那里。海世界浮现出来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海世界,岩石并非通常所见的黑褐色,而是乳白色或纯白。它们参差不齐第堆叠成一道幽深的峡谷,恍然是神秘科幻片的现实摹本。

我们在这神秘迷宫中穿行,时常感到仿佛走进一个史前文明时代,声音在渐渐消隐直至于无,剩下的就只是逼近,逼近,一块块未知的存在涌过来,又绕过去。而最产生奇迹的还在岩石上嵌进的奇形怪状的红线条。这是一些非人力杰作。数亿年前,这些海中的岩石究竟经历了哪些变故,使它们白皙的肌肤留下如此累累伤痕?或者它们原本不是大海的残酷,而仅是外星文明或史前人类刻意而为的标志?我们逐一凝视它们的笔画:大写意,抽象派,超现实,后现代……所有可以使上的词汇也无法呼唤出它们的应答。

这片恍如外星体科技实验的构思建筑而成的抽象通道,又恰似海世界的地图搬运到陆地。

它们沉默地伫立在海岸,有时是一个箭头的指向,有时又是仰天长啸的母鹿。也许一根线条就是一线揭示海底世界的希望?

我不相信它们只是一堆毫无知觉的岩石,当我轻轻贴身而上,呼吸染上疑惑,我无限放大的心再倾听,在提升,在瞬间的感动中饱含热泪。手湿润得像握住大海的命脉,一个潮汐的起伏从很远很远的天地传来,应和着我们日益灰烬的目光。

失落的家园从这片海世界中破译了什么?当我们离开,会有栖息在海底的生灵过来洗刷它们被污染的身体么?但我是带着怎样的虔诚屏住欲望啊!

 

                                                  20009月,漳州。

 

 

诗三首

安琪

 

《芗》

 

一个字贴在一座城市的面孔上

就贴在我的心上因为我是

芗城区人,我和这个字就

血脉相连

也许你一生也用不上这个字

你甚至拿不准这个字的读音

但我不

无数次我在履历表上填写漳州市

芗城区

芗是我中午的白米饭

早晚的稀粥

芗曾经是我的饭碗芗城区

浦南中学,芗城区文化馆

我曾活在你的草字头上

也曾活在你的乡字音上

直到我离开

15年了 

我的笔下不再有你

当我一遍遍把地址填为北京时

芗在沉默

芗的芬芳长出了腿比我更决绝

芗飞跑而逝

芗有思想

会去寻找爱它的人他们在芗城区

一个字,一个只与一个城市相爱的字

芗城区

也许你一生也用不上这个字

但我要你知道这个字

我要用一首诗

让你知道这个字。

 

2018-6-2,北京

 

 

《涌:四果汤》

 

小丁块西瓜

小丁块菠萝

小丁块火龙果

小丁块香草蜜

煮熟的绿豆

红豆

莲子

薏米

阿达籽

白木耳

蜂拥着涌进透明的玻璃碗中

加上蜂蜜

加上冰块

就是四果汤

漳州人从小吃到大的四果汤

2018531

蜂拥着涌进你的嘴里

你们的嘴里

舒适、柔顺,而深情

“好吃,实在好吃!”

我看到了你

你们爽心的表情,听到了你

你们

胃的欢呼声!

 

2018-6-2,北京

 

 

《北庙新村》

 

妈妈回来的时候

我正在阳台看书,妈妈下班

从漳州茶厂走路回来

走过水文地质队

走过玻璃制造厂

走过一个半小时疲惫的路程

来到我看书的阳台

好的妈妈,粥已煮熟,我要去

空一空,我要去

空一空

我迅速下楼,跨上永久牌自行车

沿着新华西路

沿着始兴南路

沿着修文东路

沿着

漳州的大街小巷

把漳州空了一遍

口中哼着忧伤的歌,心中装着

青春的迷惘

把漳州空了一遍

什么时候我的自行车才能踩出漳州

什么时候我才能踩出漳州?

 

2018-6-3,北京。

 

注:空,闽南语,大约等于逛但有一种茫然的意味。

 

 

以上 《漳州广播电视报》2020728

——————————————————————

林语堂、许地山和杨骚:知识分子漳州的“这一个”

——我眼中的漳州男人

 安琪

 

说到“我眼中的漳州男人”,脑子快速反应出的居然是现居厦门原籍漳州的女作家赖妙宽的长篇小说《父王》,说的是主人公杨二福一生的故事。这个土生土长的漳州人,孩提时有过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那是19324月红军进漳的时候,本来他是有跟随红军走的机会的并且也真的跟着走了,走着走着,突然想起自己卖菜的框子还丢在河沟沿忘了拿回家,就赶快转身去找菜框子托人带回给母亲,等他再转身去找红军时,队伍早已开拔不见踪影。杨二福有些怅然若失。但是等到他听说跟去的小伙伴们许多都在战争中丢了命时他又觉得自己挺庆幸的。如同大多数人,杨二福的一生自然是终老于家。

那么,“父王”与“杨二福”又有何干系呢?原来,“父王”是杨二福老的时候要他的子孙辈们学着电视宫廷戏向他磕头山呼的,也算过把瘾。这一生杨二福是平凡至死的了但在对往昔的追忆中,他依稀想望着如果自己当初跟随红军北上而又命不该绝,他现如今自然功成名就荣华富贵。一声“父王”满足了多少杨二福这样一个漳州小老百姓的精神意淫。

这样一部小说由赖妙宽写出而不是由同为漳州籍的作家杨少衡或青禾写出其中意味十分深长,它至少暗射了漳州女性对漳州男性的一种心理期待的失落:杨二福们毕竟太多了!透过小说,赖妙宽似乎代替漳州女性对漳州男性发出了呼吁:再勇敢一些,再有冲劲一些,给自己一点鼓励,使自己成为自己意志的主人而非世俗要求的奴隶,使自己的一生能够挣脱世代因袭的小地方枷锁,去感受去呼应去体验外面大千世界纷纭变幻的流云,哪怕是苦难的折磨的。

漳州这地方自古便是风调雨顺、花果飘香之地,在农业文明时代很是风光,虽然在现代化工业大发展时代有点措手不及,但漳州人还是保持着久远以来的安逸自足,悠悠闲闲地一辈一辈在此处安居乐业,打发此生。杨二福现象在漳州并非特例,而是常理。由杨二福之满足于“父王”称谓我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引申:人类从母系社会进入到父系社会以后,男性担负的使命就比女性多得多,这里面往大的说是雄心壮志往小的说是养家糊口。而新中国对妇女的解放很大意义上其实是对男性的解放,家庭经济的重担由解放前大都由男性一人承担变成夫妻共同承担了,而原先由女性一人承担的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等琐事并没有同时移到男性肩上,于是,在男性卸下一半重担的同时女性突然一分为二似地要内外兼顾,这实在是一件对女性不公的事。更为值得深思的是,卸下了一半担子的男性并未同时卸下一半思想上根深蒂固的男权观念,他们,依然像杨二福一样有着“父王”意识(此处的“父王”其实是“父权”的一种象征表述)。虽然在外面并不见得如何风光但在家里,这谱,还是得摆。

如果说,杨二福们代表的是漳州纭纭众生中的“这一个”的话,接下来我想推出的另一种漳州男性的代表当属林语堂、许地山、杨骚,他们代表的是知识分子漳州的“这一个”。和杨二福之为作家虚构不同,他们可都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非凡之才。他们的共同点是,都在青春时期出外求学并从此求索在远离故土的漫漫征途上终至学有所成享誉海内外。也就是说,他们既是思想上的先觉者,也是行动上的勇敢者。

福建人一直爱说,出闽成龙,四川人则说出川成龙,在我看来,所谓出闽出川,其实说的都是一个“闯”字,只要心中有“闯”劲,在哪里其实都一样。假设赖妙宽用小说之笔塑造的漳州男人中安于现状者如杨二福之流的人物确实属实的话,我则愿意经由此文给出另一种真实存在的富于青春激情、才华横溢的诗人、作家群体林、许、杨三位,他们,才是值得漳州女性向往的足以代表漳州男人风采的优秀人士! 

 

2009-02-28 

 

 近期刊登于《漳州广播电视报》的诗文

本文刊于《漳州广播电视报》20208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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