茑萝与我的选择

安琪

鸟萝有自己的选择，它沿着铁纱窗不断攀爬，看见小网眼就钻了出去，起初只是一根细如牙签的枝干，慢慢就发育成火柴棒一样粗壮，当然，粗壮只是相对于鸟萝自身的体质而言。有火柴棒一样的身子就很了不得了。现在，火柴棒一样粗壮的枝干有能力继续旁逸斜出嫩绿的枝条，很快，便有针尖形状细长细长的叶子爬上这枝条。我注意到有叶子的枝条不长花苞：鸟萝的花苞很独立，需有自己的枝条，一根枝条便是一个花苞。鸟萝的花苞也是细长细长的，花苞什么时候开放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清晨起来，花瓣张开五角星形的笑脸，温和地笑着，我和这五角星形的花瓣面对面，为它完美的构造所打动，如果我来画五角星，一定画不出这么规整的比例、这么匀称柔顺的线条，造物主造人亦造物，造人或许有差池，造物可是分毫不差。看我家这些陆续开放的鸟萝，每一朵都那么精致，竟无一朵有些许残缺。

一株鸟萝就这样被铁纱窗分成了两个部分。钻出窗外的鸟萝颤抖着躯体它最先感知到风刀霜剑，亦最先领受到阳光的抚爱。它成长的速度比窗内的鸟萝快，看到的世界比窗内的鸟萝高远，15层楼啊，我的鸟萝没有恐高症，我的探出窗外的鸟萝真了不起！窗内的鸟萝呢，安安静静，日日对着我家客厅不悲亦不喜。它看着主人在房里读书、写作、听音乐，仿佛也跟着接受了艺术的熏陶。它的成长比窗外的慢了一拍，当窗外的鸟萝花开败时，它便开始了它的绽放。轻悄悄的，一样露出了五角星形的笑。它把后脑勺对着窗外，窗外的世界就与它无关。既然当初没有选择钻出铁丝网，那就安于自己的小天地吧。我的鸟萝真聪明！

我既想当窗内的鸟萝也想当窗外的鸟萝，这是我比鸟萝贪心的地方。人类的愿望大抵如此。

2018年9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