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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一切尽在文本之内”——读探花近作一组

(2018-10-31 19:16:01)
标签:

安琪

探花

霞浦诗人

汤养宗

刘伟雄

分类: 安琪文论

“一切尽在文本之内”

——读探花近作一组

安琪

 

隔着10年的时光再次走进探花诗句,依旧惊诧,这个记忆中诗歌、评论的好手,10年了,语言的好感觉不减,甚至更其锐利,锐利中有一股清澈,一点也没有滑腻的中年男腔调。一切在意料之内,一切又都在意料之外。这个人,我总是抱怨他太过全才,世纪初的互联网论坛时代,我的老朋友们还记得那个名为“听安集”的网站,收藏了多少我北漂初期居无定所的诗与文。没错,那就是这个人为我建立的。正是论坛热烈的时代,谁的天分都不会被埋没,当这个人一组一组地贴诗、一篇一篇地推出他的读诗文字在第三条道路论坛、在第三说论坛,每一个人都在纷纷询问,这个叫“探花”的人究竟何方神圣,家居何处,诗龄几何?

我也是很晚才获悉他是我的老乡,福建霞浦,那个盛产海鲜盛产美女也盛产诗人的海风都带着腥味的海岸线漫长的美丽的半岛,我们所熟知的汤养宗、叶玉琳、谢宜兴、刘伟雄都出自那个地方,如今突然一个叫探花的好汉身手矫健一跃而上诗江湖,左手诗右手论且诗论皆精地登台亮相,不免让福建诗人们感到振奋。在霞浦诗人们编刊办报把诗歌作为毕生志向的1980年代、1990年代,探花积极工作,工作之余读书、读书又读书,积攒了一身的好本事。眼看着周围同好你追我赶地写诗论诗,不惑之年的探花心动了,在默默地阅读了国内外诸多诗人的诗作后,他就像那个未成名的项羽指着始皇帝说,彼可取而代之。这只是比喻,我想说的是,在大量的诗歌阅读之后,探花对自己有了信心,埋藏在身体里的多年来吞食进去经过转化吸收、已具有了自身面目的文字们也跃跃一试,呼啸着想杀出来。好吧,心动不如行动,新世纪借着论坛之便,探花拿起了笔,开始了令诗界瞩目的写作。所写的诗文很快就被《南方周末》等大刊大报刊登,这份殊荣并不是哪一个诗写者都能享受的,我们的探花正该乘胜追击,在诗路上一路狂飙吧?

不!如同他的横空出世,他之消隐也令人来不及反应。

突然之间,这个叫探花的诗人、诗评家从诗歌队伍里撤离了,此时,论坛已转入博客、再转入微博、又转入微信,无论媒介工具如何更换,诗歌队伍浩浩荡荡从一个战场赶向另一个战场,不想走丢的总归不会走丢,想走丢的那也没办法。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微信成为主要的交流工具,诗歌场域依旧是热闹非凡,诗歌刊物不断扩容,上半月不够,再办个下半月,官方不出资,那就自己集资,总之是一个繁荣昌盛状,可这时,诗人们找不到探花了。我翻着刊登有探花撰写的“《中间代诗全集》个案点评”的那两期《诗歌月刊》下半月,想着这样一个好人才为什么就不再写诗写文了呢?

却原来,探花叫回本名夏东海,一个转身,跑进摄影领域了。

摄影我知道,霞浦天然身姿卓越的海岸线和美得令人心惊的滩涂,自古就是画家笔下的最佳题材,有了照相机后,眼光锐利的摄影家们很快又把此地作为风光拍摄基地,这样一个地方吸引我们的探花似乎也纯属正常。据我所知,霞浦诗人刘伟雄也一直业余爱好摄影,但像探花这样丢了诗文专心摄影的倒没有,他一门心思还是在诗歌。现在好了,出了一个弃诗从摄的探花了。有时我真觉得上帝不应该给一个人太多才华,譬如探花,玩电脑是高手、写诗是高手、写诗论是高手,搞摄影依然是高手,这可如何是好!总之探花就这样沉醉到摄影里去了,并且接二连三拿到国际摄影大奖,没玩两年就加入中国摄影家协会了。偶尔网络遇到我会劝他重回诗界,他说,还在写呢。但单单还在写是不够的,你得在诗歌现场呀,江山代有才人出,每个人都只有三分钟的曝光率,你离开诗歌现场也太久了吧探花。探花总说,别急,别急,我还会回来的。

现在,我认真的一读再读探花15首近作后负责任地说,他写诗的功力不仅还在,而且更厉害了。“探花真是天生诗人!”这句话不断伴随着我的阅读。饶是天天浸泡在诗歌中的人也不见得有探花这么好的语言处理能力。十年时光,加诸探花诗作的是对生命内涵的重新定义(他说,“我们彼此早已是亲人/据说亲人都是/只让你生不让你死的仇人”,何其温馨而椎心的感悟,亲人和仇人在刻骨的爱的角度达成一致);是对自我本质的再次确证(他说,“据我观察,这世界上一直有两个我/一个在外面耀武扬威/另一个可能躲在镜子里”,狂妄与自省,真实与虚无,此岸与彼岸,于一首诗中交互辩驳、纠缠,传递了诗人个体不倦的思索和批判);是对时间残忍质问的最终发现(他说,“马鬃或者发丝都显得过于细长/但足够可以勒住脖子/时间,挖了一个又一个坑”,间的陷阱中是盛装的骷髅,切记的是,要保持自己的胎记);是对生态失衡的忧虑(他说,“我们失去土地已经很久了/不能再失去这片海”,作为海边人,他比谁都更关心海的得失,而我却从多种渠道了解到,人类不断向海要土地,不断填海造房、造房……);是从疾病中剖析出绝境的力量(他说,“我的疼痛一直介于痛得难受又能忍住之间”,探花时常在电话中诉及腰酸背痛,我想这是中年的必备品,每个中年人都拒绝不了疼痛这个不速之客,关键是如何像探花这样向疾病索要诗句);是对熟悉的生活场景作文字的追述和传情达意(他说,“时光淘尽,也依然没有找到/遗落在石器时代的爱情”,诗中所写的“陶时光”我去过,霞浦的一家陶吧,有造型朴拙的各类陶制品,这家陶吧也是霞浦诗人们闲聊聚会的好地方)……

无需再一一列举探花这组诗作所蕴涵的各种美学旨意和诗写格局,德里达有言,“一切尽在文本之内”,静下心,读读探花的诗,你收获的,也许比我更多。

 

2018-10-31,北京。

 

 安琪:“一切尽在文本之内”——读探花近作一组

探花,本名夏东海,诗人,摄影艺术家,福建霞浦人,诗文作品发表于《南方周末》和国内外专业文学报刊,并有作品入选多种诗歌年度选本,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

 

 

探花诗15

 

 

惊蛰叙事

据我观察,这世界上一直有两个我
一个在外面耀武扬威
另一个可能躲在镜子里
大胆妄为或者小心翼翼
让我这辈子都在虚构风景
海边那些恍惚的脚印
写满了虚无主义者的情怀
有时还能隐约听见妖怪来了快跑之类的声音
在惊叫声中我张皇失措又镇定自若
其实妖怪早就来了,它就躲在我体内
直到惊蛰那天,有人说一定会打雷
我的身体突然在春雨中苏醒
这才是最危险的,如同写诗,满纸荒唐的证言
又如同这黄昏,我用折射的目光,在悬崖上
亲眼目睹一颗滚烫的泪珠落进无边无际的黑暗

 

 

时间的陷阱

 

其实已经是春天了

但我还待在冬天里,还想晒太阳

或者燃烧一堆篝火彼此取暖

晚霞和火焰,都是喷嚏的诱因

无聊的话题,天马行空,白马非马

马鬃或者发丝都显得过于细长

但足够可以勒住脖子

时间,挖了一个又一个坑

我掉进去爬出来,一次又一次

最后一次被温柔淹没

里面都是盛装的骷髅

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胎记

 

 

山河夜行

 

我为自己不能成为禅修者苦恼

暗夜是没有边界的空

我像一只陶罐吸进了太多的黑暗

无法抵御白天的诱惑和夜晚的孤单

以致破碎的时候,满面仓皇的羞涩

 

灯火一直要想点燃河床

那只单飞的白鹭说

人类早就是我们的敌人

不信你看,如今裸泳的鱼都哪里去了

到处布满虚拟的网

那些星星早已束手就擒

再也游不回大海

 

 

六月的高罗

 

在高罗,海里游着许多人间的鱼

他们在此岸和彼岸之间

鏖战身体内部的千军万马

梦想能六十年蜕一次皮

“要把身体空出来,装进这一望无际的蓝”

水是如此柔弱,但多少生灵为之消逝

我能听到那种喘息有着绵密而坚定的力量

让人觉得是在奔赴一场葬礼

为此有人默默祷告,认真濯洗尘世的污浊

“我们失去土地已经很久了

不能再失去这片海

 

 

一念轮回

 

此刻,天空辽阔而大海寂静

一束光照临如同一念闪过

照亮了

一场生死

一生爱恨

一世轮回

我们皈依大海

海就蓝了,是那种

一望无际又深不可测的蓝

 

 

在花竹

 

在花竹,登高,眺望福瑶列岛

你说看空一切,就可以瘦成一阵风

但群山之外还是看不见的大海

它们一层一层地包围了我

海风把我吹得只剩下一个躯壳

就像那些悬崖上的石头,坚硬,冰冷

 

那晚,一场梦美得不可方物

没看到竹影,却听到花开的声音

如同天籁让我从石头体内挣脱出来

醒来以后,就想给石头安上耳朵

这样或许可以听到心跳

再浇上水,就有了一切重新开始的理由

我要让石头变成一颗种子

沐浴着每天的第一缕阳光

在空气中,安静的慢慢的

慢慢的发芽

 

 

春色备忘录

 

没有红酥手,只温一杯黄藤酒

这夜色就醉得十分迷人

去年还浇不开的花朵,突然间

开满了一个又一个窗口

那些伶牙俐齿的句子

时隔多年之后,终于

再次回到了我的诗中

 

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带着前朝的霉味,说到后来

没有人能辨得几分真假

只有那眉尖的青苔

证实有过的磨牙和梦呓

都和一个声音有关

 

当潮红遇上春寒

脉管中的血,澎湃又枯竭

让山野的颜色几度凌乱

春天的笑容如此温暖,就因为

我们彼此早已是亲人

据说亲人都是

只让你生不让你死的仇人

 

 

病中人

 

冬青,秋葵,羽衣甘蓝或苜蓿草

在春天,我愿意把世间的一切

都认作草木,包括我自己

但我不愿意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不是植物,不会开花

 

 

半月里

 

多年之前,这个村庄

就以半月的形状围困过我

那个夏夜,几杯水酒下肚

唢呐变短,胡琴拉长

没有人听到风落在屋顶的声音

我迷失于艾草燃起的烽烟

被一根红头绳五花大绑

龙溪宫前,古榕树下

歌王在唱着山哈旧事

半个月亮爬上来

我们在梦里扬鞭策马

 

 

陶时光

 

屏风山上,语言已经失去温度

只有阳光,还在烧制着亘古的荷尔蒙

云不动,但尘土四处飞扬

陶,面色暗红,潜伏着

汹涌的潮声,我们耐心地倾听

就为证实土著的人民

如何在一座孤岛上生儿育女

有人在时间黑洞里

捡回许多唐宋的碎片

起风了,水,哗哗作响

记忆被一遍又一遍漂洗

生与死,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

直到握手的最后片刻

时光淘尽,也依然没有找到

遗落在石器时代的爱情

 

 

北岐看海

 

“有了风,大海就有了涌动的渴望”

但此刻,海面风平浪静

 

那些风只在你脸上轻描淡写

这是落潮时分,一些网被晾晒

 

心事是陈年的,突然重见阳光

滩涂的影子变得慌乱,网眼睁开

 

看见了许多秘密,还有倒退的时光和脚步

回到你手中的野花和童真

 

“是那些雾霭让往事迷失吗”

风渐起,飞絮飘

我们一起听风,品风言,风语,万种风情

 

此前,我早就说过

我会带你去北岐看海

那里山坡陡峭,大海辽阔

 

 

蓝山咖啡厅

 

在蓝山咖啡厅

听见一种味道,就想起了董运昌

诗人在暗处弹拨明亮的吉他

音乐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包围着我们

没有风的夜晚

在声音的抚摸中,月色渐渐饱满起来

 

尘世就在窗外

以尖利的忽哨

割断你的冥想,你坐着

沉思成一块海绵,吸收

静谧和喧哗,烛火很平静

燃着燃着就自顾睡着了

 

 

六月的屏山

 

六月的屏山不是山

是一座小城

以一种深度的褐色围困了我

 

灯光暗淡

我看见一尾白色的鱼

在黑色的波浪中穿梭

黑色比夜黑

波浪起伏

墙上涂满不安的影子

 

没有雷鸣

闪电的焦躁

加剧了窗帘的惊恐

寂静拼命弹奏和音

掩饰花开前的绝症

 

屏山渐空

偶数坐成了奇数

空山不见人

空气稀薄

夜晚终被坐成一张薄纸

 

黑色是墨

白色是空

空是寂寞是虚无是等待

是所有的所有

我坐听花开

却拾到一把枯萎诗句

 

 

潜伏在秋天缝隙里的疼痛

 

谁提刀来,对,在右侧

剜开看看,一块深秋的石头

潜伏着一种疼痛,裂痕早就有了

 

沿着这个裂缝走去

刀锋遇到了刺耳的叫声

“其它都还完好,千万

别伤害了它们

 

一双眼睛突然叫了起来

裂痕不能缝合,那么

谁提刀还有什么要紧,剜了它吧

 

生命的入口,天色向晚

那人虽然目光如炬

却是盲者,看不到潜伏的疼痛

 

 

疼痛的八月

 

我的疼痛一直介于痛得难受又能忍住之间

八月,一股漩流在转动

摇摇晃晃的大海开始燃烧

火焰集中在身体中的某一点

其实我是一个愚钝之人

来海边忏悔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但海有洗涤一切污垢的力量

让我学会在逝水流年中慢慢引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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