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他自己还记不记得他是谁》

侯马

有一个人

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

这个人我连见过都没见过

我听我哥讲有这么一个人

东杨村里有这么一个人

贾老四

实际上他不姓贾

也不叫老四

老四死了

老四的遗孀又嫁了一个男人

村里人说他是假老四

就这么叫了他一辈子

贾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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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语诗是有语感的，或者说，口语诗是拼语感的，侯马此诗第一句“有一个人”，第四第五句两次“有这么一个人”，就是口语写作在语感上的讲究。不仅起着一种反复强调的作用，也让全诗的叙述有如传话一样传递下去。村里的故事都是在口口相传中生成的。贾老四其人，在广大的中国乡村并非只有东杨村这一个，他无处不在，无论乡村，无论城市，甚至政府部门。在一个普遍缺乏个体意识的国度里，每个人面目相似，无所谓假老四还是真老四。可以说，贾老四就是我们每个人。我注意到此诗的语感还因为它提供了一种不露声色的言说态度。它只是如实呈现东杨村这样一个人，他的来历。不参杂作者的情感，却隐隐地让你摸得到作者的情感。当他把贾老四从乡村习见的无名众生中拎出来形成文字，作者实际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警惕自己被集体抹杀，也警惕自己漠然于这种抹杀。

                                          2016-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