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海子从纸面搬上舞台的尝试

　　　　　　　　　　   ——音画诗剧《面朝大海》观后

　　　　　　　　　　　　　　　　　　　　　　　　　　　　　　安琪

音画诗剧《面朝大海》时长两个多小时，相当于一部电影。我身边有不少朋友这些年一直念叨着要拍摄海子电影，一方面缘于他们对海子的热爱，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们看好海子电影在市场上的经济回报。海子是中国当代新诗史上经典化程度最为迅速影响力也最大的一位诗人，并且有望超过古代诗人李白杜甫等，这与他对死亡的自我选择有关，当然更与他光芒万丈的诗歌文本有关。

但具体到拍摄海子或以海子为主人公来进行艺术创作的舞台剧而言，其难度会比想象中的大。海子25岁的生命太过短暂，他的人生历程像大多数同代人一样，走的是乡村童年——高考中榜——毕业分配的常规路子，即使有过如他的诗中所言的先后发生的对“四姐妹”的爱情，也并无逾矩之处。海子之为世人认可，主要还是因为他无可辩驳的诗歌才华对读者的征服。在我看来，海子就是一个天才，他来到世间的使命就是要完成他的诗篇，完成之后，他就走了。这真是没有道理可讲。

但这种纯粹唯心的纯属于精神层面的感受要如何搬上舞台展现给观众？我也在思考，如果我是编剧导演，我会怎么做？现在有这样一部音画诗剧《面朝大海》已经在国家大剧院等高端场所演出并且已获得一定反响，我不禁有点好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正正规规被演出的海子，虽然仅是从碟片上观看，我已能够想象得出现场的震撼效果。震撼之一是，它的舞台布景之现代性，一些抽象的图案，两具悬空的尸体，这些，与海子长诗所辐射出的感受比较吻合，但无法顾及海子短诗的抒情性。震撼之二是，它的配乐之重金属化，很冲击耳膜和心灵。里面穿插的几首并非由海子诗歌所谱的歌曲我认为并不成功，海子诗作本身的力量及读者对海子诗作的熟悉程度没有被充分运用，其实应该由海子诗作来谱曲比较好。震撼之三是，光影之变幻陆离，显然这是一个不粗制滥造的团队，他们在用心地投入和制作。

从剧情而言，本剧撇开记录海子成长这一线索而直接从海子分配至政法大学开始授课入手，为的是引出海子与雨儿的爱情。这段爱情占了全剧的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讲的是海子和西藏芳的爱情，这种情节设计对我这个熟读《海子评传》及《海子诗全编》的读者来说，我是看得明白的，但如果是普通观众，那些对海子一知半解的人而言，恐怕会看得云里雾里。更关键的是，海子与西藏芳的故事据我的阅读所知，并无多大纠葛，但在本剧，他们被铺张太开，是否会对观众造成误导？现仍健在的原型马大姐不知看后又当作何感想？

本剧在情节上编剧按照自己的意愿编的成份过多，这是我觉得心里怪怪的原因。若指望从本剧了解海子的一生，可能会比较难。但如果撇开这个观看目的，仅从舞台剧的审美效果来看，本剧会满足您的期待，剧中相关舞蹈的象征意义很强，譬如舞蹈者在诠释海子诗作《写给脖子上的菩萨》一诗的最后一刻，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是瞬间抖落披风，赤裸全身的，这与诗中最后三句“就让我出生/让我长成的身体上/挂着潮湿的你”中性的暗示意义吻合，非常好。后面有一场舞者根据卑鄙小人宋某某的独白或对话而舞出的身体语言也非常贴切，让我记忆深刻。在本剧中，观众确实可以领略到前卫舞台剧的一些风格，但因为没有一个完整的叙事线索，海子的形象显得模糊。

从本剧我想到奥斯卡获奖电影《莫扎特传》，我觉得与海子有关的影视剧或舞台剧可以学习该片。莫扎特也是一个天才，短暂的一生也无甚可论，该影片的魅力体现在莫扎特的音乐，它基本用莫扎特的音乐贯穿全片。每一首音乐都打中你的心！当你在莫扎特创造的旋律中泪流满面时，《莫扎特传》就完成它的使命了。“海子”剧也可如此，全部用海子诗作来贯穿，我这么说是有我的亲身体验，我曾参加过秦皇岛和德令哈举办的海子诗歌节，凡朗诵到海子诗篇，便全场肃静，海子以命相搏写出的诗篇每一篇都能击中听众的灵魂，使人哭泣。音画诗剧《面朝大海》两个多小时里海子诗篇出现的并不多，这是一种遗憾。

当然，在把海子从纸面搬上舞台的尝试上，音画诗剧《面朝大海》走出了第一步，这很珍贵。从对现代舞台剧的感受上，我会去看音画诗剧《面朝大海》。

　　　　　　　　　　　　　　　　　　　　　　　　2014-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