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谈叶匡政/安琪(《航空旅游报》2013年6月1日)
(2013-06-03 17:2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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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谈叶匡政
安琪
自打叶匡政开始他的专栏作家生涯后,每次与他通电话我的第一句一定是,在写作吗?如果回答是,我就赶紧放下电话,生怕干扰他的思绪影响他按时交稿。在我看来,专栏作家是一项非常人能干的活,天天有一块天窗在报纸上等着你去填补,还不能随心所欲想写啥就写啥。和叶匡政共事过两年,对他行文的方式有过基本了解,就更加对他转向专栏写作并且写出这么大动静感到佩服,同时也有不可思议的成分在。
手边的《格外谈》就有几篇是当年共事时他的作品,一篇《告别诗歌运动的“中间代”》,一篇《梁小斌如是说》。叶匡政是个对文字有敬畏心的人,凡从他手上出去的文字必得反复推敲一改再改,而在下笔行文之前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一边抽烟一边和三两朋友煲电话粥以便在交流中进一步明确自己的想法的举动更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因此获悉他要进入自由撰稿人行列时我几乎是半信半疑的,据说,某知名专栏作家能够在咖啡屋里一边与人闲聊一边敲打电脑三两下就把文章写出了。像叶匡政这样讲究文字的人吃得消如此紧急催稿状态吗?
但叶匡政竟然还是不费力地从图书出版家的身份成功转型,几年下来,在《南方周末》《北京青年报》《新京报》遍地开花,且都是有品位的文化专栏,很快奠定了他公共知识分子专栏作家的身份。细想起来也有根可循,那就是他庞大的阅读量。叶匡政的嗜书体现在他从合肥迁居北京后什么都没带,就是托运来几千册藏书,在北京,无论搬家多少次,这些书都紧紧跟随着他,他不斐的房租相当一部分是为了安置这些滋养他心灵的藏书。和叶匡政共事期间我屡次看到他网购一叠一叠的书,忍不住还是问了一个很弱智的问题,这些书你看吗,看得完吗?原以为他会如常人一样回答,书就是为了需要时看的。哪知他的回答是,看啊,晚上不睡觉地看。有一阵子,他全盘订购能看到的与公民社会有关的书籍,并且会在阅读后和遇到的每个人交流阅读感受,我第一次知道公民社会这个词就是从叶匡政那里听到的。
书看多了,就难免有自己的思想,更何况叶匡政身上还有一股认死理的劲,凡事都爱细细琢磨,直至得出自己的观点。譬如对中国传统的成王败寇论,叶匡政却反其道而言曰,我们细数历代的一些人物,像孔子、屈原、诸葛亮、关羽、岳飞、文天祥等,所主之事均不圆满,正因其不圆满,才显出其人格的不朽。由此叶匡政感叹道,大人格、真性情的人在中国历史上往往难以善终,这正是中国历史的诡橘处。对众人深恶痛绝的涉嫌抄袭案例譬如龙一起诉石钟山侵权,叶匡政有一个很新颖的观点,他说,一部文学史就是一部作家相互影响的历史,每一个故事母体在未诞生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经典作品并被广泛认可之前,谁都可以去写这个母体。他的举证是,在《三国演义》之前有许多三国故事,但不能说《三国演义》就抄袭了以前那些三国故事。说实话,读到这篇文章时我沉思了一下,情感上不能接受叶匡政这样的说法,但在理论上又似乎不能说他是错的。暂且存疑。
我不知道叶匡政什么时候开始倾心儒家,也许与他做傅佩荣国学教材出版有关?天资聪颖的叶匡政很快便悟到了国学之道并以国学之道来观照现实人生,打通了中国历史与当下的诸多通道。记得有一次他说,中国当代社会的许多问题都可以从国学中找到解决的出口。我感觉他几乎已熟读了《论语》《大学》《中庸》《尚书》等经典典籍,并能化用到他对世事的判断上。在谈到季承新书《我和父亲季羡林》对父亲完美形象的颠覆时他引用了孔子《论语》中“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的说法表达了自己对中国传统提倡的“守护人伦秩序”行为方式的维护,这是他一直生活在和睦家庭的幸福心态使然。
在诗歌界,叶匡政早负盛名,1999年出版了诗集《城市书》,在诗歌地理写作成为诗坛热点的新世纪,叶匡政算是先行者了。也正是读了收入《格外谈》中的《我与合肥的精神史》一文,我才知道《城市书》是关于他的故乡合肥的一部诗集,为一座城市写一本书在今天不新鲜,在当年可是走在前面的创举,叶匡政的创新思维原来早已有之。
发掘朦胧诗人梁小斌作为民间思想家的一面是叶匡政对中国当代文学史的贡献,当年他还在合肥,被梁小斌几大厚本的思想笔记震撼,认定梁小斌“是一个仅剩下大脑的人,一个完全生活在文本与思想中的人”,并自觉承担起了出版梁小斌系列思想笔记的任务,这是一个优秀诗人对另一个优秀诗人的尊重,也是一个思想者对另一个思想者的价值认证。如同叶匡政在《梁小斌如是说》一书的出版后记中所言,本书的出版,将成为同行们真正阅读与研究梁小斌的开始。事实正是如此。
一部《格外谈》,呈现了叶匡政诗人身份外的另一身份——思想者的身份,公共知识分子的身份。一部《格外谈》,作者揭开了社会万象的幕布,读者可以继续自己的思考。
《格外谈》,叶匡政 著,商务印书馆2013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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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同时刊登于《深圳商报》2013年6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