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丑石新年读诗会许陈颖版本
(2013-02-03 23: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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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宜兴许陈颖刘伟雄安琪丑石 |
分类: 人论安琪 |
许陈颖读安琪的《风过喜玛拉雅》
生命的体验是诗的出发点,同时也是诗的归宿,在安琪的《风过喜玛拉雅》中,读者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诗人的心路历程,甚至可以闻嗅到她一路坎坷中依然保持着的那份本色的诗意。“风”和“喜玛拉雅”这两个意象的组合是诗人独创的,有着其深刻的个人体验在里面。面对实现理想的艰难——翻越喜玛拉雅,作者早早洞明三种不同的态度:第一是索性不做任何努力,不奢求其不能,安享现实,“它就在喜玛拉雅中部,或山脚下,游荡”;第二努力了依然无果的风;第三实现了理想,翻过喜玛拉雅了的风。可“它们最后,还是要掉到山脚下”,更有悲惨的是“它们将被最高处的冰雪冻死一部分/磕伤一部分”掉到山脚下时,“它们疲惫、憔悴/一点也不像山脚下的风光鲜/亮堂”。在这里,诗人以一个千帆阅尽的姿态写出了执着追求过程中的洞彻与明了。
收笔之句也是全诗高潮之处,“我遇到那么多的风,它们说,瞧瞧这笨人,作梦都想翻过喜玛拉雅”恰似箩筐的适时别致的收口使得整首诗浑朴完整且意境全出。从“我看众风”到“众风看我”,这个视角的转化如实地展现了诗人虽历经苦难,但并没有情绪上的放纵与宣泄,相反,她以自我解嘲的方式使之沉潜内敛,转化为深沉凝重的生命体验,读者会感受到一个理想主义者在历尽坎坷与洞彻之后依然的执着坚定,而这种执着与坚定将成为她精神与灵魂新的出发点。
另外,这首诗表达的人生哲理虽然深沉凝重,但诗人并没有采用宏大晦涩的表达,相反,她所采用的意象简明轻盈,语言表达富有着女性独有的灵性、跳跃与柔软,既能自在、舒展地表达个人体验,同时还保留着诗歌优美和抒情的优良传统,相比于那些艰涩难懂的表达或某些技术、知识的演绎,这种源自于心灵的诗意更富有一种内在的真实与美好。
许陈颖读刘伟雄《乡村》
《乡村》是诗人内心情怀的一次深情的演绎,他用其独有的心灵视角捕捉光影,洞察了人与自然的本真关系,同时也表达了他的诗歌立场————诗歌作为心灵智慧的结晶,有着理性与技术无法到达的境界,但依然可以“诗意的栖居”。
谁是自然万物内在价值的评判者?自然万物面前谁又有权利居高临下?“自然界没有任何改变的意图/我们的命名到了如何浅薄的份上”,诗人努力聚焦心灵光芒,让它们能有力量穿透红尘中名缰利索的种种遮蔽,让一切还原到最初的本相。人类的发展史相对于漫长自然,是何其的渺小;人类的认知在古老的自然面前是何其的有限,但因为工业化的发达改变了人类文明的形态、生活方式与生存方式,人们“总是不厌其烦地把爱情/说得不像爱情”、“美丽和繁茂的根系/存在于我们视野忽略的现实”,这些诗句是诗人内心的去伪存真的表达,也诗人以自然之子的身份进行的赤子呼唤。自然界的神奇性,神圣性和潜在的审美性早已被人类的自大与张扬的理性掩盖,自我的膨胀和认知的局限性又导致了对生命的灵性与神性的忽略,进而失去了敬畏之心,导致生命的活力的僵化。
在中国古老的智慧中,自然万物都有孕育之“道”,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正如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因为这些东西都不在认知的层面上,而是存在于人的超越性的感知中,或者说只能通过审美的想像、精神的自由而到达,即使是语言也有其所不能达到之处。作为人类认识世界的符号系统,语言使世界有了意义,但也因为人类的认知而出现了表达上的障碍。“还不是村庄的时候来来往往的眼神/就已经被叫作诗歌”在这里,诗人提出了质疑:诗如何才能到达诗的本身?
这就回到了海德格尔在《追忆》中对于诗与诗人之本源的问答上:诗人与诗的真谛就是使人类能够“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之上,或许,这也正是诗人思索与所要表达的内里。
许陈颖读谢宜兴《熊样子》
在谢的《熊样子》中,诗人立足于生态的维度,以复杂情怀思考了人与动物的复杂关系,并用犀利有力的语言对人心麻木与冷酷进行了一次酣畅淋漓的批判,给当下社会的人们以强烈的警示与冲击。
“是的,它原本属于胆汁质。鲁莽,易怒/正宗的熊脾气。山林中的黑夜”,一开头,诗人就让熊这个生物回到最初的面貌——躯体粗壮,四肢强健有力,行动迅速,嗅觉、听觉灵敏,可“而今它有胆无汁。胆量,胆气,胆魄,这些语词已苦泉水一样流出它的身体”,三个“胆”的连用,短促,急切,有力,夹杂着诗人痛苦、无奈且义愤填膺的内在感受。“流”字,不仅让活熊取胆的具体景像和细节历历在目,同时诗感强烈且富有语言的质地。
“熊样子”,指缓慢、呆傻、窝囊之意;“熊市”是指“股市行情萎靡不振,交易萎缩,指数一路下跌的态势”。它们与“熊”的本义大相径庭,很少有人去思考这两者的关系,但诗人以独有的敏锐与机智在这二者间发现了诗意,是什么让易怒的“熊”成了萎蔫的“熊样子”,这两个概念看似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却又有着截然对立的内涵,它们构成一个万花简的空间,每次的转动都产生出追问,挑战着人们内心道德的底线“ 什么叫人心似铁?什么叫英雄末路?/当啸傲山林成为被囚禁的愿望,/当终老深山成为不容愈合的伤口,/当人眼中不再有其他生灵,还有什么不可以?”诗人再也抑住不住内心的愤怒,激慨之情一泻千里,自诩为万物灵长之首的人类为了自身一点的私利,在金钱与利益的追逐中完全背离了包含怜悯之心的人道主义,所谓的“博爱”等伦理道德也在各种诱惑之下丧失了其实际的内涵而走向虚空。
“可你说得多么轻巧,“熊”很舒服没有痛苦。在诗的结尾,面对着人类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残忍,诗人再一次转动万花筒,他已不屑拍案惊涛起,语气里充满冷峻与严肃,情感到达之处冰梭四溅,“/那么,也在你身上造一根瘘管试试?/好让你知道熊是如何舒服成了熊样子!”内心激流飞溅的瀑布,化为成语言艺术上强烈的冲击力,在对人心的撞击中,人们看到了失去温暖的生命原先的状态,引申出一个掩埋生命的人类霸权主义时代。
英语小说家托马斯。哈代主张将《圣经》中的“金规则”——“你愿意别人怎么对待你,你也要怎么待别人”应用到其他物种、特别是动物身上。在这首诗中,诗人以一种巨大的悲悯情怀,不自觉地实现了这条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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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丑石新年读诗会邱景华老师主讲三首诗
《风过喜玛拉雅》
安琪
想象一下,风过喜玛拉雅,多高的风?
多强的风?想象一下翻不过喜玛拉雅的风
它的沮丧,或自得
它不奢求它所不能
它就在喜玛拉雅中部,或山脚下,游荡
一朵一朵嗅着未被冰雪覆盖的小花
居然有这种风不思上进,说它累了
说它有众多的兄弟都翻不过喜玛拉雅
至于那些翻过的风
它们最后,还是要掉到山脚下
它们将被最高处的冰雪冻死一部分
磕伤一部分
当它们掉到山脚下,它们疲惫,憔悴
一点也不像山脚下的风光鲜
亮堂。
我遇到那么多的风,它们说,瞧瞧这个笨人
做梦都想翻过喜玛拉雅。
【邱景华主讲】
这首诗的艺术特点,是通过不断否定的句式,构成一种圆形的内在结构,达到文本开放的目的。
一开篇,先写翻过世界屋脊喜玛拉雅的风,有多高,有多强劲!对比之下,翻不过喜玛拉雅的风,自然是何等地沮丧。(“风”,在诗中是一种隐喻,隐喻追求人生目标的各种人物。)这种对比,是多数人的看法和见识。但随后,叙述者开始否定的思维:
翻不过喜玛拉雅的风,不仅沮丧,更会“自得”:“它不奢求它所不能”,这种不强求的自得,是一种人生智慧,所以,有它的快乐。“它就在喜玛拉雅中部,或山脚下,游荡 / 一朵一朵嗅着未被冰雪覆盖的小花”。这两句是写实的意象,前面是想象,是虚写,由虚而实。写得非常细致,“游荡”一词,用得很好,把自得其乐的风,写活了。因为是快乐地游荡,所以,才有闲情一朵一朵地嗅着花香。这是倒装句,原本应是:嗅着一朵一朵未被冰雪覆盖的小花。之所以倒装,是为了突出一朵一朵地嗅着。这样,整个写实的画面感更加鲜明、强烈。如果没有这二行的写实意象和画面,第一节,就显得太虚,议论太多。有了这两行,就有了虚实融合的情境和场景。
第二节一开始,又出现否定句式:对翻不过喜玛拉雅而感到自得的风,再一次否定:“居然有这种风不思上进,说它累了/ 说它有众多的兄弟都翻不过喜玛拉雅 / 至于那些翻过的风/它们最后,还是要掉到山脚下”。这次否定,是为了打破单一的思维,从一个新的视角,把读者引向一个新的层面,引向思考追求人生目标的丰富性和复杂性。
第三节,又好像是对第二节的否定:风原本是无形的,叙述者采用拟人化的手法,具像地写出即便是翻过喜玛拉雅的风,翻过之后:“它们将被最高处的冰雪冻死一部分/ 磕伤一部分 / 当它们掉到山脚下,它们疲惫,憔悴 / 一点也不像山脚下的风光鲜 /亮堂。”所谓败翎鹦鹉不如鸡。实际上,又回到对第一节翻不过喜玛拉雅而自得之风的肯定。
但是,第四节却又是对第三节的否定:“我遇到那么多的风,它们说,瞧瞧这个笨人 /
这又是回到开篇:对翻过喜玛拉雅的强劲之风的赞美。看似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原点。其实不然,它与开篇时单一的赞美不同,通过几次的否定之后,叙述者也经历了对各种人物在人生中,对最高目标追求的不同境界之反省:不再是单一的肯定或否定。
这就是圆形结构的艺术功能:通过不断的否定,激发内在思路的不断循环,从而引导读者不断阅读文本,并用自己的人生经验,参与文本的阐释。这就是文本的开放性,这种“开放文本”的特点,就是作者在文本中没有结论,只是提供人生追求的多种可能和多种形态,邀请读者参与阐释,把结论留给读者。
安琪这首诗,所展示的是追求人生最高目标的三种境界:
一种是能翻过喜玛拉雅的最强风,但能达到人生最高目标者,毕竟是极少数。第二种是经过努力之后,只能到达喜玛拉雅中部或山脚的风:多数人在一生中,再努力奋斗,也只能达到一定目标,但能知足常乐,也不是太多,因为需要有人生的智慧。第三种是不能达到人生最高目标的“笨人”,但做梦都想翻过喜玛拉雅,“笨人”把它当作人生的信仰,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一生都是努力!
这样的三种人,三种人生的境界,作者并不是简单地赞美那种,否定那种,而是一一写来,展示了一种人生追求的全景图,表现出一种成熟的人生视野和宽容而博大的胸怀。这是安琪经过北京十年奋斗、十年历练,人到中年之后的一种心灵的成熟和精神的升华。于是,对各种人群的多样人生,不再是简单地否定和肯定,而且具有更开阔的眼光和宽容,对人生的复杂性和多样性,有更多的理解和思考。
这种成熟,表现在诗艺上,就是摒弃了火气和张扬,无须用高深而艰涩的语言,无须提高声调,只须清浅的口语,淡淡地抒写人生的大思考。
用清浅口语来表达人生哲理,犹如“谈笑说真理”,是一种高境界和高水平。它把生活中的口语,转换成诗的语言,在诗的语境中,产生出新的意义,引发读者的心灵共鸣和精神上的思考。
谁不想作翻过喜玛拉雅的风?谁不想到达人生目标的最高峰?成就感,是人与身俱来的最高需要。但作为理想,作为希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的。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到达人生的“喜玛拉雅”是不可能的,于是就出现了多种的人生选择和多样的努力。
虽然自谦为“笨人”,实际上是一种人生觉悟,也是一种对自己充满信心的自我调侃。人到中年的安琪,在北京、在诗歌界拼搏了十年,已经饱览了诗坛的各种风景,见过了各色的诗人和大腕,历尽人生和事业的艰辛与坎坷,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单纯而狂热地心怀梦想和雄心,到北京打天下的青年女诗人。
如今,她虽然已经知道即便到达了事业的最高峰,紧接着就是走下坡路。但她的雄心依旧,只是少了狂气,多了坚忍,她还会心怀着翻越喜玛拉雅的梦想,把它当作人生的信仰,继续诗歌的道路上跋涉。
我以为,这首诗所传达出来的,是隐藏在她的心灵中的誓言,也是她精神的自画像。
瞧瞧,这个“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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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
刘伟雄
不觉得天天都行走在
《诗经》的世界里吗
那些叫小薇的草就长在脚边
那些叫荻的花开出纯银的声响
自然界没有任何改变的意图
我们的命名到了如何浅薄的份上
总是不厌其烦地把爱情
说得不像爱情
在故乡 你随便走一走
就走进了古代
美丽和繁茂的根系
存在于我们视野忽略的现实
演化了几千年 在村庄
还不是村庄的时候 来来往往的
眼神
【邱景华主讲】
这首诗,是对人通过诗歌对自然的不断命名,所引起的异化的思考。
第一节写的是,回到乡村,就感觉到:“天天都行走在/《诗经》的世界里”《诗经》作为一种象征,代表古代诗人对自然界的第一次命名,最贴近自然的本真,所以最好。几千年过去了,《诗经》所写的那些花草,依然还在:“那些叫小薇的草就长在脚边/那些叫荻的花开出纯银的声响”。
开篇二行:“不觉得天天都行走在 / 《诗经》的世界里吗”,是反问句,用反问句开篇,奠定了这首诗是对流行于诗界的某些重大失误的否定和思考。
第二节,指出:“自然界没有任何改变的意图”,自然依旧,但诗歌不断改变,后来一代代诗人们对自然的不断命名,重新命名,不但没有越来越贴近自然,反而是不断远离自然:“我们的命名到了如何浅薄的份上 /总是不厌其烦地把爱情 /说得不像爱情”。换言之,后来诗人们的不断命名,是不断远离自然界的本来面貌---居然以说得不像原来的事物为目的,还居然受到热捧和喝彩。
这就是异化。
本来,诗人们的命名,应该是让读者对自然界、对世间万物有更深入地了解,结果却变成:命名成了一种人为的遮蔽,命名越多,遮蔽也越多,并且还以遮蔽得失去万物的本来面目为最佳。
这就是作者对诗歌命名,特别是当代诗歌命名的反思。所以,他认为,诗人们应该经常到回归自然,只有不断地亲近自然,走近乡村,才会发现被我们不断命名、被“我们视野忽略的现实”。
“在故乡 你随便走一走 / 就走进了古代生物之间 /美丽和繁茂的根系”。这两句大有深意,很容易忽略。走近乡村,就如走近古代,因为乡村没有被人为的命名所遮蔽,保持了更多的自然本真。而这种自然的本真,如今犹如藏在地下的根系,已经不容易被现代物质生活所异化的眼睛发现。
最后所暗示的是:造成诗人们命名遮蔽的根本原因,是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诗人们,早已失去古人最初看到自然万物那种童真、清彻的心灵。
这首诗淡淡写来,却触及到诗歌创作一个重大问题,作者的反思是深刻的。
在艺术上,这首诗的反思,不是走西方现代派诗歌知性思维的路子,没有诸多现代思辨的术语,看似写乡村,写故乡,实则是一种内在的对比:自然依旧,而现代诗歌的命名虽然常变,却适得其反,变得不断远离自然,远离自然的本真。
这就是现代诗歌的不断命名所带有悖谬和异化,而且很多当代诗人对此并未觉察和反省,反而乐此不疲的不断命名,不断远离自然和万物的本真,并把它当作诗歌创作的伟大目标来追求。
这就是作者含而不露的嘲讽和否定。
也是这首诗的基调,名曰“乡村”,并不是写“乡村”,而是实写当代诗人们自我遮蔽、自以为是的“命名”,在平平淡淡中潜藏着思想的尖刺,这就是刘伟雄诗歌所特有的深沉而含蓄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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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样子》
谢宜兴
是的,它原本属于胆汁质。鲁莽,易怒,
正宗的熊脾气。山林中的黑夜。
而今它有胆无汁。胆量,胆气,胆魄,
这些语词已苦泉水一样流出它的身体。
熊样子,一个萎蔫的词终于有了实据!
什么叫人心似铁?什么叫英雄末路?
当啸傲山林成为被囚禁的愿望,
当终老深山成为不容愈合的伤口,
当人眼中不再有其他生灵,还有什么不可以?
如果榨干它的血性能够扑灭人的肝火,
那么榨吧,就像流脓的股市!
可你说得多么轻巧,“熊”很舒服没有痛苦。
那么,也在你身上造一根瘘管试试?
好让你知道熊是如何舒服成了熊样子!
【邱景华主讲】
《熊样子》的艺术特点,是利用语言的互文性进行联想,表现出一种谢宜兴独有的“巧智”。汤养宗曾说,谢宜兴有猴性,指的就是这种过人的机智。
现代诗的知性,其特点之一,就是“巧智“。
触动作者写这首诗,是现实生活中极其残忍的“活熊取胆汁”。但光有这样的素题,还不能动笔,否则就会写成口号诗,或“诗批判”。直到有一天“熊样子”这个词,从谢宜兴的无意识深处浮现到意识中来,才真正给他带来诗的灵感,挣脱现实题材的羁绊,真正进入艺术的想象和创造。
因为“熊样子”这个口语,其互文性带来丰富的联想:“熊样子”原本是损人的话,指人萎靡不振的窝囊样。但作者以诗人的机智,从字的原义,联想到熊原本不是这种窝囊样,而是人类的迫害,用最残忍的手段,进行“活熊取胆汁”,才使熊失去山大王的雄风。这样,“熊样子”,就从原来单一的损人口语,转换成对人类极其残忍迫害动物的控诉和批判,从而转换成诗的语言,具有崭新的意义。
作者先由“熊样子”联想到原来的“熊脾气”:黑熊曾经是“山林中的黑夜”,它在山林中出没,俨然是王者,暴躁、鲁莽、易怒,谁敢惹它?
随后作者又机智地联想到“胆汁质”,熊是不是也像人那样有四种气质?黑熊是不是属于胆汁质?并不重要,也无须考证。诗人有权利进行这样的想象,或者虚构。因为他能从胆汁质,进行新奇而大胆的联想。
黑熊之所以由“熊脾气”,由山林中的王者,变成“熊样子”,其原因就是受人类迫害,被“活熊取胆汁”。所以这些黑熊不幸成为“有胆无汁”。
接着,又进行“有胆无汁”的互文性联想:黑熊丧失了胆汁,也意味着“胆量,胆气,胆魄,/这些语词已苦泉水一样流出它的身体。”于是, “熊样子,一个萎蔫的词终于有了实据!”
现实中的“活熊取胆汁”曾受到很多有爱心人士的批评,可主事者却说:活熊没有痛苦,很舒服。作者用“戏剧化”的手法,用熊的口吻反唇相讥:“可你说得多么轻巧,‘熊’很舒服没有痛苦。/那么,也在你身上造一根瘘管试试?/好让你知道熊是如何舒服成了熊样子!
最后一句是反讽,控诉人类对熊的迫害。
汉语的互文性,非常丰富的。词与词之间,口语与口语之间,只要找到其中隐藏的联系,就可以不断地联想,使那些原本是平常的汉语或口语,经过诗人特殊的组合,在诗的语境中产生新鲜而奇妙的意象和意义。
但诗人必须用“巧智“才能找到,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