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朱零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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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性情人编辑的一本真性情书
——读《朱零编诗》
安琪
《朱零编诗》是一本好读的书,好就好在朱零手记,这几乎是一个真性情的人的真性情流露,它一改我们被莫名的观念规训出的《人民文学》“应该怎样”的面孔,诸如一本正经,诸如高高在上,诸如主旋律,等等,而还原“人民文学”的“人民”本意——脚上沾满泥土而胸中装满见识,这是朱零作为《人民文学》诗歌编辑的自信之所在。
25篇手记篇篇都有令人忍俊不禁的朱氏言论,他甚至虚拟出了两个女儿,一个名叫“朱发财”一个名叫“朱发现”来说明马新朝诗作《老年合唱队》之感人和贴切。读朱零手记,眼前活脱脱站立着这样一个朱零,套用他诗论观就是“语言质朴、直白,没有隐喻,不绕弯子,不用典”,我特别注意到朱零几乎不用任何西方名人名言,在他的手记里,基本找不到什么什么姆什么什么斯基。朱零仿佛天生跟鹦鹉学舌的知道分子有仇似的,字里言间多次对翻译体诗歌冷嘲热讽,并刻薄地形容为“奸尸”,奸谁的尸?老外的尸,而且是自以为到高潮老外却连个哼唧声都没有的尸。这朱零也直接到无所顾忌了。也好,不下猛药治不了病。但愿朱零的一番苦心能被国内那些“在书桌前苦吟十四行,当写到十二三行时,琢磨着再来一两行就结束”(朱零语)的唯外国诗歌和诗人马首是瞻的汉语写作者引以为戒。
朱零手记让我们明白,诗学文章原来可以这么有趣、放松、有针对性而令人过目难忘并且反思。都说现时代是批评家的时代,所谓的批评又大体分为三类,即学院批评,诗人批评和媒体批评。媒体批评大抵以夸大甚至伪造诗歌的负面为能事,仿佛不把诗人这个群体打击到死就不罢手,对此,诗人们见怪不怪,也就随它去了。学院批评则恨不得读者用一生的时间来研读他的批评而不是用一生的时间来写诗似的拗口、生涩、外国味十足。只有诗人批评还稍许闻得到人气,知道作者想表达的是什么,朱零手记即是此类批评的一种,只是他更大胆,更随性,更敢言人所不敢言之诗坛现状,更能把自己的诗学观点实施在他的编辑方针里,这是朱零超乎于众人习俗中官刊应该怎样的想象之外而给予我们的阅读喜悦。
朱零手记让我们知道,好的诗歌编辑本身也应该是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寻常人,他有他判断世界的方式,也不回避他必须面对的妥协,比如他说,对那些“写得真的不错,但牢骚太多,情绪太大,有些句子,甚至有让刊物停刊的危险”的稿子,他就只好放弃了,“何必呢?我还要靠这本刊物吃饭”,我迄今还没读到哪位官刊编辑说过这么牛逼的大实话,朱零啊朱零,真不愧我对你的判断。
说起来和朱零认识也很早了,交往却很少,这其中就与朱零这种直来直去的讲话方式有关。记得2003年我刚北漂到京,起初也很兴奋地和京城各路诸侯见面聚会,其中就有朱零,但一场宴席下来就使我对朱零敬而远之,为什么,他会嘲讽地对你说,干嘛啊,放着老家好端端的工作,家庭不要来北漂,这不是犯傻吗?你以为诗歌真能给你一个世界啊?在这么直接的批评面前,我羞愧得脸红耳赤。再也不想和朱零见面了。
所以,读他的手记,我仿佛看得到一个个诗人在他面前面红耳赤的尴尬样,譬如对寄到《人民文学》的众多80后诗歌,朱零感到不满意,因为“甚少有充满真情的,甚至连嬉皮笑脸的充满孩子个性和童趣的稿子都少见,一下笔就是一副成熟样,但情是虚的,意是假的”,这样犀利的批评是够让人出一身冷汗的。
冷汉子往往有他的热心肠,越是严厉的编辑一旦让他看到好的诗作他推举的力度将和他的严厉成反比,他将不余遗力。近几年,朱零不顾外界质疑全力推举出新人王单单就是明证,这个推举是否正确目前首先得到诗刊社2012年度青春诗会的确认,王单单参加了本届诗会。未来王单单的走向如何,则视他本人的诗写而定。朱零不讳言自己喜欢编辑新人新作,因为这才是对编辑素质的真正检验。那些被朱零发现的新人有福了。
从收到《朱零编诗》迄今恰好一个月,我是一页一页认真读完的,除了对如上所述朱零手记的感叹,我的另一个感叹是,朱零真是好人,这本书基本上就是诗人作品集借用了他手记的名义出版,也就是,朱零为大家出版了一本诗集。手记在本书只是一条线,它串起的是近百首优秀诗作,它们分属不同的作者,这同时也是本书无法一口气读完的缘故。好诗就像满桌山珍海味,虽然有营养有味道,但也只能偶尔吃几口,再辅之于粗茶淡饭,这才是养生之道。一个月来,我穿梭在《朱零编诗》的山珍海味与闲杂图书的粗茶淡饭中,享受到了一次值得回味的诗歌盛宴。
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