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荆溪诗作《忆蔡其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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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并祝福
——读荆溪诗作《忆蔡其矫》
文/安琪
荆溪的诗歌越来越神奇了,几乎像个迷宫,使人只有走进而没有走出的能力。我知道荆溪正遭遇生命中某种不可言传的处境,于诗歌,这处境可遇不可求,于现实人生,这处境也是困住她的迷宫,她深陷其中,使迷宫外的我们焦灼,而无奈。
对荆溪,我不讳言我的喜爱,这个脸色苍白,身体瘦削,行动细悄无声的女子,极度敏感而善良。2002年10月,全国书市在福州召开,我因为黄礼孩主编的《狂想的旅程——新女性新诗歌》(海风出版社)在活动安排中有一个签名售书仪式而到福州。此前,在第三说论坛上我曾对荆溪的诗进行指点,那时她叫林晓风,出过一本诗集《理解一滴水》,是很青春期写作的那种。在签名售书仪式上,荆溪来了,戴着墨镜和一个样式奇怪的草帽,我一下子记住了她。后来我应邀在荆溪家住了几天,我看到她拿出一大叠打印的我的长诗稿并向我请教写作奥秘。其时正是我诗歌狂热阶段,基本上是逢人必谈诗,必强行推广我的写作理念,而荆溪,居然听了进去并全盘接受。后来她在接受吴晨骏访谈时如此表达:“《任性》对我的阅读构成了极大的挑战。我迷失在它的速度、力量、破碎、新奇的语词组合……使我产生极大的快感。我似乎明白我要找的是什么了。我遇见安琪,她的诗歌给了我新的血液。”重读荆溪这么坦诚的叙述,我眼睛发酸,我见过并领教过诗歌界欺师灭祖的现象,他们和学界的认祖归宗构成多么大的反差。时至今日,在语言的出神入化上,荆溪已远远在我之上(按她自己的说法就是,“我觉得我轻易一写就是,跟吹了仙气般的语言”),这是我要推举她的原因之一。
看看这首《忆蔡其矫》(在荆溪近几年神秘莫测的诗作中它算比较好读的一首),通篇碎片式地呈现了与蔡其矫有关的几个意象:1)园坂,隶属于福建省晋江市紫冒镇,是诗人蔡其矫的故乡。舒婷有诗《车过紫冒》,写的就是此地。因着蔡老的友爱和好客,福建诗人许多到过此地,荆溪也不例外。2)翻土种粮,据我所知,蔡老喜欢花草,亲手在自家花园种植了许多花卉,此句当是诗人们在蔡老庭园里种植的记录。3)苎麻,植物一种,可视为诗人们和蔡老共同种植的例证,而加之于苎麻的“暗恋日程”“怀孕日程”,拟人化地说出了苎麻的成长,也暗含着诗人们鲜活生动的情愫和生命想象力。4)星期四,无疑,这说的是诗人去园坂的时间,春天的某个星期四。
蔡老是一个热爱生命热爱自然的诗人,《忆蔡其矫》选择的角度正好切合蔡老的热爱,可见诗人对蔡老生平的把握是准确到位的。而通篇之跳跃闪烁,反映了诗人情绪的起伏跌宕,这起伏,这跌宕,福建诗人们都能感同身受,蔡老之于福建诗界的贡献,有舒婷散文《退役诗人说三道四》可以佐证。而蔡老之亲切、平和,之竭尽全力举荐新人的义气,在福建诗界已成传统之源。荆溪此诗用如下一句话给予了精辟概括——
“只一个人,很快变成山河”
这一个人,现在躺在大地的怀里,成为山河的一部分,而他所留下的诗歌激情,所走过的福建每个角落,都将传递他不息的生命之火。
我想推举荆溪,还因为她美好的品性所给予我的温暖,记得我刚到北京,漂泊困顿中她经常对我说,安你不要发慌,老了有我吃的就有你的。同样的话柔刚也经常说。我家乡有家人,老了自然不会找他们但他们的话对我却是非常有力的安慰,2002年10月我曾用“荆溪”为题给荆溪写过一首诗,时隔10年,我愿意用此文感谢荆溪好姑娘,新的一年里祝福你!
2012-2-3,北京
《忆蔡其矫》
散落纪念册中
一些事物,翻土种粮
涌出很多小鸟儿,小绿,小旋,小仙儿
小小的春天
车到园坂,只一个人,很快变成山河
苎麻的暗恋日程,怀孕日程
礼拜四
但不是带走
2010年4月14日
我们都是福建女诗人:荆溪,伊路,安琪。2008年8月,福州。我摔了一跤,左唇还有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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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着网络来到了这个词,这个人
她眼眶湿润,似乎总没睡足
她脸颊凹陷,仿佛深藏着凌晨二点的幽灵
她轻如叹息的吐字
和夜晚并坐在我身旁
使我头皮一阵发紧,不由得竖起汗毛
的确有点意外
生活在不同的表达中回不到原点
所以就有莫名其妙的解释
屏西路、西洪小区,选择一地到一地
为躲避时间扑面而来的昏暗
我们不断地在的士里进出
满怀秘密的拥挤
和即将到临的遗弃
你把它们整个吐掉
你希望重新安排骨骼的构成
于是我来了,昼夜已经和着茉莉花茶的胃口
知觉、感觉和触觉
都在执行对往昔的审判
你是故乡的句子,飘落下来
离开纸页的村庄
更多的火车被命令停住,以便你回头。
连接上中性的元素,这就是你
我迅速地为你制造了一个人形阴影
一天那么缓慢,永远搏斗着饥饿的痕迹
梦者付出满足的表情
事实却是我欠下了那么多无法偿还的情关
人情关,内心在试图减少
灵肉和压力的突然
笼罩在七层楼高的天上
虚幻的人,一个个从那里走出,与此刻形成共识
我遭遇他们仿佛加深存在的尺度
我又能存在多久!
幸福的程序吹来另一片风干的气息
搬动美好的东西到他们身上
我一生的努力就是传播诗歌的福音
把海的汹涌搬动到深居简出的公正
亡者长出头颅
强迫你,给予崭新意志,给予行动
泛红的祝愿,谈话剩下的桌子、柿子和杯子
门一间间关闭
我在言语的残骸里坐着,书翻着
灯清凉地微暗着
我听见一声一声的感叹,活着的人
我这样告诉自己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