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
(2010-12-12 14:4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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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安琪女性主义者漳州文化 |
分类: 安琪随笔 |
查无此人
文/安琪
今日端午,一早起床,天灰风暗,雨水若干滴,沾不湿伞面,却使我的心情略有阴郁。似乎是放假了,公交车上乘客寥落使我有足够的时间安坐靠窗的位置看各色人形闪现而过。每到一个站台,就有面容各异的男女老少或上或下,这些来自祖国各地的脸有着基本上可以辨认的脸形,福建的大抵瘦削有骨感,广东广西大眼凹目、唇厚额凸,湖北圆脸细眼、个子纤瘦,湖南眉眼周正有新青年遗风,安徽白净帅气高大,山东憨厚敦实粗壮,山西长脸,内蒙圆脸,如此等等,倘再加以乡音辅助,那就更是了然。我庆幸自己把一生过成两生,一生在南方,一生在北方。而我的长相也相应地有了南方北方的区别,南方的我,瘦小纤弱,整天都在牙疼感冒的小病小灾中;北方的我,高大结实,像“高大女神的自行车”(海子语),日日游荡在家门之外的公交车上或公司里,不敢生病也不能生病。北方的“此生”我才开始(我经常跟朋友说我今年六岁半),正是充满想象力的年龄,人世种种皆还未知,正在成长中的人生怎能使我诗意消退?
对我而言,诗歌写作并非体现在纸本上或电脑上,诗意留存即可。如前所述,我从未让我的脑子有个消停,它时时处于高度运转之中,风吹感伤或见光心喜,人流喧涌时黯然神伤于自己的孤独或转而庆幸孤独的妙处譬如可以随时停下脚步看公园中随高音喇叭跳舞健身的男女并羡慕于他们舞姿的协调,健步穿行在北京的南锣鼓巷这簇拥着酒吧、中央戏剧学院、按摩房、咖啡屋、吉他室、茶餐厅的元朝小巷时,脑中不断闪现的这样一个词组——垂垂老矣的青春。这一切,难道不就是诗歌情怀吗?我漳州师院的学弟吴子林博士在为我并不富裕的生活忧虑时我说,所幸我们还有一个“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的颜回成为我的样板。对我而言,写诗是件手一伸就能摘到果子的事,它是我荒芜身体荒凉此生的唯一休闲,唯一娱乐。我从不怀疑我的写作能力因为生活就是我的诗歌来源,我所有的诗歌基本都是生活真实而非寓言或编造,时至今日我已经把生活过得颇具传奇色彩,每当我不解于我的生活种种譬如荒诞、无助我就说,这是诗神的赐予因为你太幸福和幸运了:你能表述!
是的,我能表述,把我全部的诗歌按照时间线索串在一起就能展现出我出生至今的面貌,我的欢爱与仇恨,我的快与痛,我的不死的过去和死着的现在:藏都藏不住啊。多年以后人们将在对安琪的追溯中盖下此章“查无此人”因为——
在死者生活过的尘世,邮差早于死者死去,你邮寄到尘世的信因此无人传递。
我此刻的生活就是那个死者,我在现世所写下的诗作就是那封邮寄到尘世的信,我希望有人传播但“邮差早于死者死去”,如果有流泪有感叹,有不适,那就是这个了。我所有的解决方式就是,继续在尘世写信,有时涂抹在口无遮拦的脑回沟中,有时成型落迹于文本或电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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