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诗之美——读蒋浩《小诗》
(2010-12-07 16: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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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安琪文论 |
小诗之美
——读蒋浩《小诗》
文/安琪
蒋浩的《小诗》体现了纯诗中“美”的一面。月亮、松林、海、光线和风,这些来自中国古典诗歌的意象在轮回传递中早已渗透进中国人的血质以致它们一出现就能聚集起我们情感的核心并与之产生呼应共鸣。显然这样的写作也是一种冒险,月亮、松林、海、光线和风无论如何组合,它们所指向的画面、意境和情怀不会有多大改变也因此它们带来的阅读冲击也不会有太大力量——我指的是颠覆、逆流而上、反向思维等种种暴力色彩的力量。这样的写作也因此似曾相似:剧情的发展最终将以什么方式收场观众们心知肚明,观赏于是变成了对既往观赏经验的确认。
作为蒋浩丰硕创作成果的一首,《小诗》体现了他在纯诗这一路径上娴熟的写作能力,他几乎不费任何劲营造出的“明月松间照”情景在诗的第一句“月亮从松林里升起来”中得到毫不掩饰的体现,从这点来看,蒋浩是勇敢的,赤裸的勇敢。幕布拉开我们看到了王维的明月照着松林,蒋浩的明月从松林中升起来后也照着松林,但因为有了“升起来”这个必然的程序,月亮得以更动感、更细微地照见了“树皮上的涟漪,树干里的回纹”,并且直接升上了树巅。按常识,当月亮在走完这一“升起来”的流水线时,它不可能不触摸到树巅但诗人说“触摸过树巅的手已不是月光”,联系到后面两节中三次出现的“手”,诗人丝毫不想隐蔽把“手”作为障碍物或斯芬克斯之谜的“谜”摆在读者面前的心思,也因此,当我们沉迷于《小诗》中“美”的气场的萦绕我们时时又要在突兀而出的“手”的面前疑惑,诗人两次强调的“不是月光”的“手”究竟是为什么?
“手”是一个关键词啊。
在第二节,这“手”从松林里来到了海上,“海”在诗中也非横空出世,有第一节的“防波堤”做媒介,月光从松林移动过来当然这是读者的感觉,事实上,月光不移动依然可以同时照到海,月光无处不在。它照到了“海是一个隆起的空壳”,非常漂亮的比喻——“隆起的空壳”,一个蕴含无限可能的海的表象,因为空,而有无限可能。“隆起”本身就暗示我们,“海”有其不言语的生命受动意识,海是静默的,任凭波浪弄脏它的海滩,任凭“安抚额头的手”翻开它发灰的灰。诗人说,这“手”,也不是月光。
那么它是诗人自己的手吗?哈答案正是。当诗人的手在手臂尽头停留时,它掌心捉住的松果和贝壳把松林和海引渡过来,或者说,读者轻易即可顺着松果和贝壳的来路走回到松林和海上,秘密即此解开——事实上正是诗人的“手”把一个松林的世界,一个海的世界,带到了桌面上,或者说,诗人从桌面上的松果和贝壳,神游了远在远方的松林和海。这里的远方可以是王维的古典中国,也可以是任何一个朝代和国度。
这是我从《小诗》的阅读中推断出来的,我说《小诗》它有语言之美,更有想象之美。
2010-12-7,北京
小诗
蒋浩
月亮从松林里升起来。
树皮上的涟漪,树干里的回纹
也升上了树巅。触摸过树巅的手已不是月光,
粘在一起埋进了旁边的防波堤。
海是一个隆起的空壳,那么大,
波浪也只弄脏了它部分的沙滩。
那些在海上安抚额头的手也不是月光,
它们翻开一层层发灰的灰。
我的手还停留在我的手臂的尽头。
臂弯掉下一些光线和风,
掌心捉住几枚松果和贝壳。
我把它们放在书桌上。
它们从前就在这里,
灯光正画出一对旧影呢!
2002年12月22日夜,海甸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