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初诗歌”的历史构造与书写图景
(2010-08-16 13:3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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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初诗歌张立群辽宁大学中间代70后写作文化 |
分类: 中间代辑 |
一、历史的逻辑与“文化”诗学
公元2000年的来临无疑成为人类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时间坐标,同时也使许多悬而未决的话题逐渐清晰起来。即使从一个十年、一个世纪的时间单元来看,现代、当代文学史已有的时间经验也足以从自然的分期角度,告诉我们一个崭新时代的到来。只不过,文学史的描述总难免某种“事后性”,即文学史书写中与生俱来的“距离感”,始终需要时间的自然累积并浸润着历史的逻辑。在上述认知前提下,“世纪初诗歌”的提法,既是自然的“断裂”,也是线性观念的必然延续,尽管从长远的观点看来,这一提法并不能符合包括诗歌在内一切文学的发展轨迹。
在2005至2006年,“世纪初诗歌”终于在攒足“空间资本”后登临文坛,一批相关文章的出现以研究的方式将其坐实,并进一步演绎近几年诗歌的独特所指。在所谓“反思”、“浮现”、“回归”的逻辑指向下,当时的研究更多集中于现象的解读上,而对于“世纪初诗歌”的边缘构造则基本停留在不言自明的状态之中。
以今天的眼光看来,“世纪初诗歌”并不是一个确定性的命名,而新世纪的到来也从未给诗歌史大事记画上浓重的一笔。正如历史上已有的年代划分常常并不遵循完整意义的时间标准一样,“世纪初诗歌”的确认其实应当强调那种迥别于以往诗歌的突出现象、事件与表征,进而在设置自身的起点中承继诗歌的历史流程。事实上,在1999年4月北京平谷县盘峰宾馆召开的“世纪之交:中国诗歌创作态势与理论建设研讨会”,而产生的普遍为诗坛关注的“盘峰论战”及其余脉中(如1999年11月的“龙脉诗会”及会后双方的争鸣文章),我们已经看到纠缠于新时期以来20年诗歌历程中多种矛盾的汇集与爆发。因而,所谓世纪之交中国先锋诗坛“公开分裂”的提法,其实是对朦胧诗特别是80年代中期靠“PASS”、“别了”朦胧诗出场的“第三代诗歌”(或曰“后朦胧诗”)以来,新诗历史发展中诸多悬而未决问题的一次总体清算。而在论争结束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又必须注意到的是:虽然论争及其余波仍然在随后几年的诗界具有不断提及的效力,但仅就论争中分裂出的两大阵营,即“知识分子写作”、“民间派写作”在接下来的实际创作中形成的彼此介入的状态,则不难在写作的角度上,感受到这场论争在双方引起的潜在反思;不但如此,如果从“溯本追源”到“反思情境”的诗意沉潜变化中看待其意义,除了隐含着一次“激烈对抗”中的历史经验总结,更为重要地,它又在不同写作观念与风格的公开对话以及诗人身份的焦虑中,完成了“90年代诗歌”的阶段性进程。
与90年代诗歌“结束”相一致地,是2000年之后中国新诗在告别前代历史的同时如何走出“自身的内容”。对于“世纪初诗歌”而言,必须要客观承认的是,自90年代渐次勃兴的网络新媒体写作,对传统纸面写作、发表以及90年代常常提及的“诗歌边缘化”进行了强有力的挑战;在省略以往发表种种主客观限制的前提下,网络写作及其“发表”深刻表现了写作权利泛化后,中国诗坛“写作者”以及爱好者的数量是如此的蔚为壮观,而众多有品位的网站也为其提供了相对客观、公正的场所。仅以创办于 2000年2月28日、迄今为止以产生重大影响的“诗生活网站”(http://www.poemlife.com)为例,其分设的栏目就包括“诗通社(消息)”、“诗人专栏”、“评论专栏”、“翻译专栏”、“诗歌专题”、“诗观点文库”、“当代诗库”、“诗人扫描”、“诗歌书店”等等,各专栏基本均以申请、审核,自主建立、自我管理的方式;近年来又有“诗生活博克”专栏,而到目前为止,仅“诗人专栏”一项就有650余人驻站、发贴……在世纪初几年布成阵势的网络诗歌为诗歌写作注入了新的文化气息,并进而从另一面相折射出诗歌的深刻本质及实际内容。由此可以引申的是,世纪初几年频繁产生的诗歌“身体书写”以及一系列文化事件,均不约而同地借助网络进行传播并与之气韵相通。当代诗歌的艺术问题不断被社会化、技术化,从而滋生新的文化热点,都使“世纪初诗歌”显露了所谓“文化”诗学的特征。与近年来其他文学门类相比,诗歌其实从未丧失其热度,也从未掩饰自身的多义、分层甚至粗鄙恶俗,在那些继续保持尖锐发现、忠实摹写生活的作品以及不断涌入诗歌的人流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并不悲观的时代正在到来。
二、代际划分与经验的出场
“世纪初诗歌”在其发展过程中,一个显著的现象即为以“代际划分”的角度命名写作,这种以“年代”特别是晚近年代标准划分诗歌写作的方式,同样体现了“世纪初诗歌”自身崭新的历史构造。作为一个显在的事实,从1999年3月《诗林》1期推出“70年代出生诗人专辑”,到世纪初几年“70后诗人写作”、“80后诗人写作”、“90后诗人写作”以及“中间代”、“中生代”等相关命名的不胫而走,代际命名的频繁更迭、交替出场使世纪初诗歌写作群落处于一种“立体多维”的状态。“世纪初诗歌”的代际划分无疑是一个值得关注的话题,至于在具体命名下包含着怎样的创作经验,也必将会对“世纪初诗歌”的板块构造结构及其未来走向产生不容忽视的作用。
应当说,从10年一代的角度划分一种写作(群体),比如:“70后”、“80后”,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不可避免的笼统性。但对于晚近时期的诗歌写作来说,这一作法又明显具有操作上的有效性和可行性。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它可以减轻当前诗歌类别区域的紧张感;不但如此,纵观近30年中国新诗的发展历程,一个显著的趋势即为命名及其引发的论争,成为推动创作以及研究的重要动力。但是,在另一方面,则是命名及其与生俱来的渴望甚或情结在思维惯性方面引发的“认同障碍”——一旦命名确立,即会产生泾渭分明的主观认识。然而,对于一个60年代(末期)出生的诗人来说,其写作是否真的与70年代(初期)出生的诗人形成天然的界限,从来就是一个未知之数;更何况,当代文学已有的经验已经告诉我们:边界模糊正是某几种有关联写作之间的链接方式,这样,对世纪初几年诗歌的代际命名及其历史考察,又必将转化为对写作的细微打量,从而确定某种“经验的出场”。
作为一次命名的超越,“中生代”的提出,与重新清理一代“诗人”及其历史发展脉络有关。鉴于历史沉积的“厚度”,以及如何超拔“表象化”命名的圈套,“中生代”的提法从一开始就存有“本质化”的理论构想,比如,吴思敬先生曾经在《当下诗歌的代际划分与“中生代”命名》一文中,将“中生代”群落的范围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并进而从诗歌史发展的角度以及“海峡两岸”的视野指出“中生代”命名在“宏观描述”、“沟通海峡两岸”、“消解大陆诗坛‘运动情结’”等三方面存在的意义。“中生代”的命名与研究首先着眼于1990年代以来的文化语境,无论“中生代”的代际起止时间是怎样一个时间范围,“崛起于90年代”、“继续写作于90年代”并在90年代成为诗坛的重要力量,是“中生代”写作的共性和突出之处。而事实上,将“中生代”定位于1960年代出生为主体并兼及那些50年代出生的诗人,其根本的着眼点就在于“90年代以来的写作”。